沈宁音掀帘子走出去,闵氏的声音从身后蓝棉布厚帘子的缝隙隐约传出来。

“母亲,这庄子,真的不行!”

屋内,老夫人揉着太阳穴,手里的佛珠轻盘,皱紧眉心不耐道:“行了,什么事能有你夫君要紧?”

闵氏一噎,心都要凉了。

桃花庄子的事儿她瞒得仔细,连老夫人都瞒着。也不知沈宁音从哪儿听来的。

这会儿若叫婆母知道那庄子的情况,说不得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贤惠持家的名声就要毁了。

老夫人不欲多说,只道:“你从府库里支些银子、再拿几样压箱底的首饰头面备着,倘若那沈定山当真能支使得动皇城司。那你儿媳妇回门的时候可得弄得风风光光的,莫叫人家觉着咱们侯府小家子气。”

“是。”闵氏应声,神色蔫蔫的,很不情愿。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闵柔,一个庄子而已。侍郎府若做到,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你莫不是盼着侯爷回不来?”

闵氏攥着帕子的手一颤,勉强扯了个笑:“儿媳哪儿能?”她自然盼着昌平侯回来,就是因为盼着,所以才肉疼那庄子。

“母亲,只是那沈二娘……听说不是侍郎府的正经小姐,是外头抱来的……”闵氏只剩秦耀阳这独苗,越想越膈应,都要怄死了。

老夫人眉头皱紧:“是与不是,那都是外头的传言!没有实证,当不得真!”

“空穴来风。”闵氏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未必是假……”

老夫人一时间无语了,直接吩咐左右送客。

闵氏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

方嬷嬷送完人进来,看老夫人的眉头还皱着,便拿过小丫鬟手里的美人捶,亲自坐在罗汉床旁一下复一下地替老夫人捶腿。

“老太君,你莫生气,夫人也是担心世子爷的岳家是否牢靠。”

“呵——”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缓缓张开眸子:“她就是眼皮子浅,舍不得罢了,我是老了,却不是瞎了。”

“哎……”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佛珠,看向窗外:“若不是当初我儿早早就成婚,封侯之后什么样的女娘求娶不得?怎么就娶了一个武夫之女。撑不起门楣。”

“原以为给湛儿娶了周氏女便能安稳许多,可偏偏我那湛儿……”

老夫人想起已故大孙,只觉鼻间酸楚,浑浊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正哭着,门外忽听得铃铛叮咚,有丫鬟惊慌的声音传来:“小主子,莫跑!”

“你滚开!我要见祖奶奶!”奶声里头透露着跋扈烦躁。

方嬷嬷脸色大变。

老夫人的表情也冷沉了下去,狠狠看了方嬷嬷一眼。

方嬷嬷打了帘,正要出去,外头一个奶团子已经风一般冲了进来,拐角处的缠枝白玉瓷瓶被撞得一歪,眼瞅着就要砸地上。

方嬷嬷没拦着人,赶紧将瓷瓶给扶住。

那边厢,小男孩已经扑进了老夫人怀里,圆圆的脸蛋上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表情孺慕:“祖奶奶!”

屏风后伺候的几个婆子丫鬟已经吓坏了,统统跪在地上哆嗦着不敢言语。

方嬷嬷上前两步,脸色苍白:“齐哥儿,要叫老太君……”

“我不!”秦齐狠狠盯着方嬷嬷:“本来就是我的祖奶奶!”

老夫人呼吸一滞,也不好发火,只笑着将孩子抱在怀里:“你不在奶娘处玩,怎的跑出来了?”

小男孩瘪着嘴,满脸控诉:“祖奶奶,她们都是坏人,你快打死她们!”

老夫人慈爱地笑:“好,祖奶奶回头就打死了她们去。不过,齐哥儿现在要先回东厢去……”

秦齐嘴一扁就哭闹了起来:“不嘛!我不要回去!我想娘亲、想祖奶奶了!呜呜呜!”

“听话。”老夫人又哄了两句,皱眉看向方嬷嬷。

很快的,方嬷嬷领着奶娘来哄孩子,秦齐又闹了好一会儿,在奶娘脸上抓出了两道血痕,这才被人抱离了屋子。

秦齐还不消停,远远儿地都能听着他惊抓抓的哭声。

老夫人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你们怎么看的人?!不是告诫过你们要把人藏好?如今新妇刚进门,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冤孽,以后要捅破多大片天去?”

“老太君息怒。”方嬷嬷等人都是满脸惶恐地跪到地上。

可真要论起来,众人也无奈,秦齐的身份太过敏感。许多人只知他得宠,却只有极少数才知他为何得宠。

“罢了,多找几个人盯着!这么多年都等了,几天都等不得了?”

老夫人冷飕飕的话也不知是说与谁人听。

方嬷嬷一面擦着冷汗一面领着人下去办事不提。

和风习习,天空干净湛蓝,冷热皆宜。

沈宁音写完信,仔细用火漆封了。

信拢共两封。

一封依着章程送去给娘家侍郎府,而另一封,沈宁音思来想去,还是交给了染竹。

“是青衣胡同陈家,莫送错了。”沈宁音叮嘱。

染竹点点头,笑道:“错不了,少夫人可还有什么话带给陈五小姐?”

沈宁音一愣,恍然记起来,自己这会儿与陈家五姑娘关系还极好。脑海里就闪过了陈青霜的脸,沈宁音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陈大人是沈定山外放时认识的同侪,所以两家有些来往,再加上后来陈父也入了京,虽只是五品官,但沈宁音每每出席宴会也对陈家人多有照拂。

陈青霜与她年纪相仿,性子又软,前世就最得沈宁音喜欢。

沈宁音原以为她窝囊、可怜。衣裳首饰,外头难得的吃食、书册,沈宁音从不吝啬,变着法儿地给她送去。只盼着她在家里能好过些。

陈青霜一开始诚惶诚恐说着感激的话,可她的感激最不值钱。后来也就习惯了。

家里人的打压作践,她逆来顺受,却对帮她的人重拳出击,这种人谁沾谁倒霉,烂泥扶不上墙。

算算时日,前世的现在,沈宁音定了嫁去冷家,得知风声的陈家人就不让陈青霜与自己来往了。

可今生,沈宁音高嫁昌平侯府,陈家肯定巴不得叫女儿贴上来。

沈宁音皱了皱眉。淡淡开口道:“不是给陈五姑娘的,是给陈大人。”

“染竹你亲自交到陈大人手里,莫给了别人。”

染竹见她表情认真,猜那陈五姑娘大约是哪儿讨了自家主子的嫌,便也收了笑,恭恭敬敬退出去:“是。”

陈家捧高踩低,对前世远嫁姑苏的沈宁音来说什么都不是。而现在,她是侍郎府高高在上的小姐,是昌平侯少夫人,陈家算是资源人脉,不用白不用。

既然要做人情,那便不能通过侍郎府,沈宁音要把这些都拿捏在自个儿手里。

傍晚,红彤彤的火云烧在天边。

天井里的花园染上了一层轻盈的暖色,有清脆的虫鸣自花草阴影中逸出。

秦耀阳刚过回廊,一抬眼就瞧见了等在二门前的女娘。

暖红色的光晕洒落在女子的云鬓、襦裙,把袅娜的轮廓勾勒出一丝温婉的宝像,端庄不可亵渎。

秦耀阳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走到近处,他看见女子款款迎上来:“夫君。”

声音仿似比昨日更添了柔婉动听。

“恩。”秦耀阳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喉咙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子:“有事?”

沈宁音笑着摇摇头:“今儿是听说夫君一早就去了宫里,妾身炖了燕窝,还温着,夫君可要去祁秀院用些?”

秦耀阳有些意外,一时站在原地没动。

沈宁音却也不着急,只在旁边儿等着他答应。

前世,沈弦思骄纵,稍有不快就爱写信回家诉说,沈宁音后来也听了些风言风语,知道每次秦耀阳遇到不好的事儿就喜欢去小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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