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软鞭如迅捷雷霆,只在空中留下一线模糊残影,带着烈烈风声,直击壮汉面门!
那壮汉修为倒是不俗,起码也是个筑基后期,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鞭,惊诧之余反应过来,睁大了眼往后一退,堪堪躲过破山鞭尾,却依旧被那强悍鞭风扫的飞了出去。
“爷爷个腿的,哪来不长眼的……操!”
“轰”的一声响,壮汉整个人摔在了自己桌面,他个头像头熊似的,“稀里哗啦”将桌上杯杯盏盏撞翻满地,惊的同桌人大叫出声。
好巧不巧,一盆刚上的野菜羹正扣在了他的脑袋上,汤汤水水将这位“狗熊先生”给淋成一只颇为有碍观瞻的落汤熊。壮汉摇摇晃晃被同桌人搀扶着站起身,就感觉脑袋上面不对劲,抬手一摸,捋下来根野菜叶子。
他脸色瞬间比手中的菜叶子还绿。
“x的,臭婊子!”壮汉忙甩着脑袋,结果汤汁又飞溅进了眼睛里,他痛叫出声,边揉边骂:“爷爷今天非撕烂了你!”
烟兮云俏脸一寒,灵力灌入鞭内,眼瞧着又要挥出鞭。
旁边的宁流玉眼皮子一跳。
烟家之所以稳居世家第一的位置这许多年,原因之一就是家风严苛、善恶分明,素有“南红难缁”的美名。
烟大小姐更是“南红”中的南红,路见不平拔鞭相助也不稀奇——可她手里哪是一般的鞭子?“破山”威风赫赫,挥舞起来足可裂山碎石,再加上北辰峰灵力纯然锋烈,这一鞭下去,那可真叫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
别说这破破败败的小凉栈,就算是他北辰峰大殿的天花板,都能被师妹掀翻出去。
可这一闹开了,大张旗鼓的,好事是做成了,估计他来找珠映的线索也打草惊蛇,全给断了。
这可不行。
宁流玉细眉微皱,目光垂望着手中茶杯,指尖微挑,灵力一送——
装满茶水的杯子瞬间脱手而出,在神态各异的众人之中如有灵智的蝴蝶般灵巧穿绕。那杯子先是碰了下烟兮云攥紧鞭子的掌背,倏地敲散少女刚凝起的灵力,而后翩然推远,最后“噹”地轻落在隔壁桌面。
本来还骂骂咧咧的壮汉,被宁流玉露的这一手给镇住了。
他本来以为那疯婆子身边的小白脸子就是个吃软饭的,全没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更加扎手,但就用灵力运着杯子这一圈,散他人灵力而不碎,甚至杯中一滴茶水都没晃出来,可见他对灵力细微的掌控,到了一种如何精妙的地步。
大修为者,移山填海是本事,穿针引线亦是本事——尤其是用麻绳穿头发丝细的针。
这壮汉走南闯北的,多少也见过世面,不算有眼无珠,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再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在壮汉与同行人警惕的眼神之中,在大厅众客人的注视打量之中,始终安静坐在少女身后的青年缓缓站起身。
他生得一张讨喜的面孔,不笑时面上也总似带着三分笑意,被身上燕黑衣袍衬得肌肤玉白,几欲透明的脆弱感。青年分明身形瘦削伶仃,可偏偏一步一步走近时,威压感十足,叫人绝不会怀疑他的实力。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宁流玉走上前,将还气鼓鼓冷着脸的烟兮云挡在自己身后,弯着眼眸与壮汉对视,“看兄台衣着打扮,是独鹿商会的骊客吧?既然如此,大家来此地都是为了发财,何必徒结恩怨?”
“骊”是纯黑色的马,因为修界之中的这种寻宝猎者通常穿一身黑,所以大家都管他们叫做“骊客”。而壮汉这一行人,仔细去观察的话,腰间统一挂着刻有独角鹿纹的翡色灵牒,可见又与寻常骊客不同,是被独鹿商会收编的正规军。
这凉月岭最近是藏了什么东西,让素来嗅觉敏锐的独鹿明修,都忍不住派人前来一探究竟?
宁流玉愈想愈觉得自己这一趟出门,或许真的来着了,面上却不显,只盏着平素无害的浅笑,温声道:“在下代师妹给兄台赔罪了。”
他说这话时眉眼弯弯、嗓音真诚,看上去真是歉意十足。
偏指节拢着桌上那杯被他炫了一遭技、还泛着热气的杯口。
壮汉目光从他漂亮的手移到漂亮的脸,脸色就不太好看,将牙咬了又咬,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给你个面子!”
“多谢。”宁流玉浅笑着微微一颔首,然后收回手,模样分外人畜无害。
“……”
眼瞧着不仅占不了便宜,还惹了一身腥,壮汉牙都快咬碎了,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由着左右两个好友扶着,灰溜溜上楼换衣服去了。
一场闹剧消弭于无形,店伙计方才姗姗来迟的登场。
“哎呦,客官,您这菜都不能吃了!用不用帮您再上一份?”
这话并不是对他们说的,二人没有理会。烟兮云许是也觉出来自己刚才冲动了,收起破山,抿了抿唇,低声道:“师兄,我……”
“无妨。”
宁流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嗓音依旧温温和和的。
他在剧情中对女主的人设标签从来都是虐恋情深、苦苦追求、爱而不得……简单来说就是舔狗。
舔狗的精髓是什么?那就是无休止的包容啊!别说就是出手教训个流氓了,哪怕他师妹当他面把这小凉栈给拆成土包堆堆,他也得拍手叫好,称赞师妹英明神武。
这点小事算什么?
宁流玉敛低长睫看她,不忘借此机会多立立自己的舔狗人设,“有师兄在呢,怕什么。”
大厅内烛光摇曳,映出宁流玉清瘦漂亮的骨相轮廓,烟兮云与那双含着笑意的温和眼眸对视,隐约看到对方眼底那易容丹也难以掩盖的一抹青蓝,好似月光石上粼粼闪过的浅淡珠光。
烟兮云心下微微一动,不由得想:宁师兄果真天下第一好。
她暗自一握拳,下定决心。
这般好的师兄,可不能叫人轻易哄骗走,她且得帮师兄认真把好关。
宁流玉却不知道,他正认真“舔”的师妹,此刻已经帮他物色“情人”了。
许是方才没把握好分寸,自从被师尊调理之后久未叫嚣的反噬,隐隐有复发之相。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喉间上涌腥甜,就欲转身,准备回房间先行调理好再寻珠映线索。
却在刚刚迈步之际——
“这位小友,留步。”
一声微哑男音透过低语人群,传入他的耳中。
那嗓音低而沉,音色完全可以称得上悦耳,可却不知为何,分明是含着友善的轻笑,叫人听起来,无端的毛骨悚然。
宁流玉脚步一顿,因着这声轻唤站在原地,缓缓转过身。
只见先前被他注意到的奇怪主仆中,高大仆从已恭敬让开了身子,因此将那贵公子气质的主人,完全亮相出来。
他视线顺着男人曾引起他注意的手掌缓慢而上,略过对方显然价格不菲,布料绣工皆佳的暗绣华服,最后定格在对方的脸上。
对方的长相,一如他想象,果不其然……
邪恶版面粉团子。
分明都是一团乱糊糊的面容五官,可不知为何,也许是宁流玉先入为主的印象,偏这对主仆看上去好似自带反派光环。他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大好,也没有什么细细观摩二人的打算,就准备先说两句场面话应付。
还未等他开口。
识海之中有如装饰的袖珍扫白云,陡然嗡鸣!
那一个瞬间,仿佛千百巨钟在宁流玉耳边轰然敲响,他识海之中被搅得骤乱,眼前甚至电光火石地炸开一片白点!
令他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忍不住摇晃了下。
及时用手掌托住腰后的桌沿,才不至于被人看出异样。
剑尊神识的暴动只维持短短一瞬,识海之中随即恢复正常,只叫突然被震到的宁流玉,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东西,不是摆设。
是在监视他吗?方才是偶然,还是师尊对他的警告?
一种惶然的,如被隐秘的冷血之物悄悄注视的颤栗感,后知后觉漫上宁流玉的心房。
身旁的师妹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带着关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宁流玉回过神,喉结滚了滚,若无其事站直了身体。
开弓没有回头箭。
若他师尊当真发现他的忤逆,亲自提剑出宗清理门户的概率,都比这样旁敲侧击的警告他高。
……多想无益。
心脏依旧“砰砰”跳快的厉害,宁流玉却强行叫自己从惶惶不安之中镇静下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场景之中。
那个奇怪的贵气男人,大概还在盯着他。
宁流玉这才发觉刚刚那种好似被冰冷窥伺的感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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