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靡靡雨气将薄雾打撒,浅浅落了一层湿泞,霓虹染浸水色碎光,一闪而过的晶莹荡漾在她的眸底。
说真的,当谢柏彦说约会的时候,虞清雨是真的有所期待的。
但所有的期待都幻灭在轿车驶入机场的时候。
换下高跟鞋,踩在舒适的拖鞋上,虞清雨懒懒靠在椅背上,俨然兴致缺缺的模样:“我们要去哪儿?”
环顾四周,是谢氏的私人飞机,她又长长叹一口气,虞清雨抿了口水,眼皮都不想掀开。
果然,她就不该对工作狂的男人抱有什么期待。
“法国。”清冷的男声缓缓落下。
签完了一沓闻森递过来的文件,谢柏彦才抽空回她。
指腹触过她刚刚端起的被子,微凉的水温,他慢条斯理地添了些热水。
重新推到她面前。
虞清雨不想喝,只是指尖轻轻转着玻璃杯,在桌面上划出几道刺耳的声响。
法国?往来的公司高管,还有签不完的文件,她早该看清事情的本质。
轻托粉腮,明眸浅浅溢出几分散漫:“所以你只是要去出差,顺便敷衍一下我的约会。”
“这不冲突。”谢柏彦淡声回答,微微抬头,身后的闻森点头退出房间。
虞清雨垂着眼帘,几分冷嘲:“当然不冲突,谢总简直一心二用学派的优秀毕业生代表。”
明明是去法国谈合同,顺便带上了她。
她居然还真信了他这套约会的托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考虑过苏倪所说的再期待一点。
谢柏彦云淡风轻地解开衬衫袖扣,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那一抹微恼的薄红,荡漾在她瓷白的面上宛如一抹天角红霞。
他气定神闲地拉开一旁的茶柜,打开茶罐,夹了些岩茶倒进紫砂茶壶里。再抬眸看向她时,薄唇溢着点淡笑:“我以为谢太太是想故地重游的。”
虞清雨大学时期曾去往法国读过两年书,作为翻译官任职时也被远派法国,她对这个坐落在西欧的国家再熟悉不过。
她懒懒抬眼,盯住他的所有动作,谢柏彦从容优雅地斟上热水,茶叶翻腾间,水汽袅袅,模糊了他的神色,一杯热茶被放在她的面前。
顶级品质的牛栏坑肉桂,香气高扬,余味醇
绵。
故地重游吗?确实是想的。
只不过说出口的便不一定了。
她轻轻晃着手里的茶杯澄黄透亮的茶汤中片片茶叶打着旋沉入杯底虞清雨微微挑眉:“都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
谢柏彦视线微顿将女人艳色勾起的唇色纳入眼帘。
“不过——”虞清雨弯唇而笑“这次揣测得还不错。”
指尖划过桌面沾着一串茶水印记在谢柏彦的茶杯前清点了两下:“给谢先生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谢柏彦黑眸微微眯起。
虞清雨再度拿起紫砂茶杯低抿了口热茶清香中一点回甘带着她嘴角也高高扬起。
谢柏彦在品茶这方面一向挑剔茶叶是顶级好茶是对得起它高昂价格的味道。
她浅浅呼了口气弥漫的茶香荡漾在唇舌间似乎余味绵延渗入彼此呼吸。
虞清雨眼波微转一点笑痕呈上明艳面容:“差点又忘了我和我高高在上但却不精通国语的老公之间有点文化代沟。”
飞机已经起飞窗外是浓重压下来的深色夜空些许云色徜徉其中像是谢柏彦面上微动的神思。
他很绅士地重新为她添茶
“谢太太若是沟通实在困难或者我们也可以其他语言交流。”
虞清雨心跳空了一拍:“比如?”
“Bonvoyagemonépouse.”
(旅途愉快我的太太)
悠悠男声萦绕耳畔带着酥麻的电流簌簌爬过肌理手指也忍不住地蜷起。
“你怎么……”虞清雨红唇微启又忽然怔住。
短暂的空白停滞在他磁性低回的声线中。
谢柏彦目光平静寥寥打量了她几许在触及她微微无意识后缩的肩背时清冷音色从薄唇中再次溢出。
“bb同我行吗?”
淡唇在机舱里温和的光线下缀上浅弧。
长睫轻颤在几乎捕捉不到的怔忡后她已经低头再次拿起茶杯第二杯的茶汤更有几分时间加持的韵味在。
她缓缓转向窗外望着地面上越来越小化成一个
黑点的机场。
清了清嗓子,几分哑意裹住温软的嗓音:“那就,勉强给你一个约会的机会。”
人都已经上了飞机,哪还有拒绝的机会。
不过,总归是她想去的地方。
虽然是光明正大的约会,总归还是要和谢夫人说一声的,还有刚刚到港演出的苏倪,回复过所有消息,虞清雨抬头时才发现自己肩上披了件薄毯。
是谢柏彦披上来的。
只是那时她忙着回复消息,只是摆了摆手,根本不曾在意。
机舱里空调冷气开得足,温度低,她确实觉出几分凉意,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她望向坐在他对面办公中的谢柏彦。
他还在处理公务。
虞清雨仔细回想,似乎她每次视线望向他时,这个男人都在办公。
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要吃东西吗?”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柏彦轻轻放下手中钢笔,将桌上摆着的几样水果向她那边推了推。
虞清雨摇头,过了晚八点,她是不吃东西的。
只是她看着桌上的水果盘,乌黑透亮的瞳孔闪过了一丝疑惑——
“这是闻琳准备的?”
完美匹配了她的喜欢,不喜欢纯甜的瓜果类,偏好酸甜的柑橘类,可又不喜欢剥皮,故而柑橘上都开了一道小口。
既保持新鲜度,又不需她自己动手。
闻言,谢柏彦幽幽斜了一眼过来,眸色深沉,是她看不懂的神情。
虞清雨懵了一下,脑海中划过一个猜测,她揣度着用词,又问:“难道你准备的?”
果盘忽地被他重新拉至桌子中心,修长指骨重新捏起桌子上的钢笔,笔尖微微指了个方向。
“太太如果累了,那边有卧室可以休息。”
不是否定,那便是——
虞清雨扬起笑容,淡黄的光线下是她清丽动人的五官,白皙如玉的肤色毫无瑕疵,勾唇时更是浅浅蒙上一层靡丽。
轻灵的音色咬着字句:“所以真的是你准备的?”
谢柏彦偏过脸,偏冷的音色毫无波澜,似是漫不经心:“其实我前阵子刚学了句国语。”
在虞清雨的注视中,他姿态从容地补充了下一句。
——“看破不说破。”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抵达巴黎时,已经到了中午。
下飞机前,谢柏彦冲了个澡,一身清爽,再换上冷淡严谨西装后,纽扣都系到最顶端,又是那个清冷矜贵,沉稳端方的谢氏总裁。
他的行程似乎很紧张,高管跟在他身后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工作,他的步子走得很快,行走间带着隔开距离的疏远。
虞清雨只跟了几步,便落在了队伍最后。
他走得很快,她踩着高跟鞋有些跟不上,索性便停了步子。
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很远,如果不是这场联姻,他们连方才那一段并肩的同行都不会有。
闻森跟在她身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太,您不走吗?”
虞清雨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然后——
忽地转了方向。
那个冷淡矜傲的男人,撇开一众高管,款款向她迈进,直到再次停在她的红色高跟鞋尖前。
“太太,身体不适?”一句来自谢先生的关切。
虞清雨低眸便是他们仅有几厘米距离相对的鞋尖。
黑色男士皮鞋,红色高跟鞋。
像是冲突性的色调,又莫名几分和谐。
虞清雨摇摇头,视线绕过他高大的身影,看向他身后面面相觑不敢靠近的高管们,掩下喉中翻涌的陌生情绪,不由压低声音:“你现在就要去工作?”
“下午有个会议,太太若是无聊可以先去自己转转,我让闻森陪着你。”
虞清雨咬了咬唇,视线平直处便是他系着的黑色暗纹领带,似乎有些歪。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踮起脚尖,靠近了半步,将那短短几厘米距离抹去,很是严谨认真地正了下他的领结。
手指还没松开,她微微仰头,目光只落在他流畅清俊的下颚处,音色渐低:“我可以陪你吗?”
“或者谢先生需要一个翻译吗?”
踟蹰了几秒,她后退了一步,撩了撩及腰长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转。”
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秾丽清绝的面容上,谢柏彦指尖抚平皱起的领带,勾起薄唇,玉质的声线中冷色淡去。
“谢某不缺
翻译,但缺一个随行的太太。
这是虞清雨第一次看到谢柏彦工作状态,似乎与她想象中一模一样,但也有一点不一样的细节。
虞清雨:“你是工作的时候都戴眼镜吗?
她在似乎在家中从来没有见谢柏彦戴过。
“差不多吧。
虞清雨细细端量了几许,很快得出结论:“其实我觉得你不戴眼镜好像更好看一点……
忽而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太严谨:“现在也很帅,我的意思是……
谢柏彦蓦地转身,将挂在她耳坠上的一缕发丝解了下来,微微颔首:“知道了。特意来陪我开会,就是告诉我这个?
这不是额外收获吗?
她陪他开会还不是因为来巴黎的飞机太急,她都没来得及安排行程。
虞清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金丝眼镜框,好奇地问道:“你眼睛近视多少度啊?
谢柏彦呵笑了声,但依然耐心回答她的问题:“左眼150,右眼125。
虞清雨:“散光吗?
谢柏彦:“不严重。
“那你为什么要戴眼镜?
虞清雨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次破天荒地多问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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