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冰天雪地偷窃碳火(二)

(蔻燎)

水萦烟在宿山一带新建的军营驻扎地的帐篷里呼呼大睡时,国师在帐子帘外道,“水将军,有两名长河士兵自柳宿山逃了回来,他们有重要事情需禀告。”

经过两次“适宜出战”的闹剧,却两次都输得颜面扫地,水萦烟对所谓的黄道吉日慢慢没那么执着了,也对国师此人多了几分可有可无的想法。

几月下来,常常视其为无物。

吓得国师以为水萦烟性情大变,不打算要他了,一天下来总会时时献殷勤,拉一拉自己的存在感。

譬如禀报某某士兵怎么怎么的琐碎小事,完全不需他出面,但他还是抢了机会来接近水萦烟。

他说罢,静静候立在帐篷外等着水萦烟发话。

须臾,仍不见里面传出响动,心弦紧绷,眉头抽动不止,壮着胆子道,“水将军……”

“进来。”

国师这便进去了。

侧卧在帐篷中央的床榻上的水萦烟,一手支头,半掀美眸,懒懒散散道,“本将军让你进来了吗?本将军让那两名士兵进来。”

“水将军,息怒。”国师抬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出了帐篷,把那两名历经千辛万苦,跋涉雪山回来的长河士兵喊入帐内。

那两长河士兵正是自柳宿山挖煤的间隙逃遁的俘虏,不吃不喝夜以继日跑了快三日,来到了他们的军营。

眼下浑身裹着麻布棉衣,依旧冻得直哆嗦,一张脸红得晶莹剔透 ,上面挂满在外积攒的来不及融化的雪花。

乍一看,还以为是两座将将堆好的大雪人,不停地往外冒着冷气,毫无温热可言。

水萦烟觉得新奇,半坐起来披着软绵绵的被褥,将自己包成一只蝉蛹。

她指挥两士兵朝帐篷里熊熊燃烧的炉火靠近些,郑重其事道,“你们能一心想着长河国,不倒戈敌国,其心天地可鉴,本将军会重重嘉赏你们,只不过,你们说有重要之事告知,到底是什么重要事?是关于柳厢吗?”

一长河士兵围着炉火,抖得愈发厉害,结结巴巴道,“回,回水将军,是,关于,关于柳厢……我们听闻柳厢会与付庚重押送黑煤回大睦朝的百里京,他们已在前几日就出发走了,千真万确,我们躲在密林亲眼看见他们的人马出了柳宿山。而柳宿山深不见底的黑煤那儿只留了岳兵棋戍守。水将军,这是个好机会,趁他们,他们不在……”

许久没被温暖包围,冻得几近失温的两人面色红润得不正常,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另一士兵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接言道,“水将军,好不容易柳厢与付庚重不在,不如我们前去偷些碳火回来,解一解燃眉之急?我见军营里的战友冻死了这么多,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果真?柳厢与付庚重离开柳宿山了?”

“水将军,我们句句属实,将军若是不信,可派斥候去探查一番。”

“好,你们不畏强敌,卧薪尝胆,是军中难得的人才,本将军必不会亏待你们。”水萦烟对外吼了一嗓子,命令道,“来人,熬煮一些姜汤为两名士兵祛祛寒,等回到长河王宫,一俱赏银三百两!”

又补充道,“让几位斥候去柳宿山瞅一瞅情况,是真是假,需得心中有数。探完之后,速速归来禀报!”

“遵命!水将军!”帐外的士兵高声应了下,橐橐的一串脚步声跑远。

守门士兵揭开帘子一角,要邀那两名士兵出去。

“谢过水将军!”

“谢过水将军!”

俩士兵喜极而泣,抖抖索索地向水萦烟施了一礼,转身随人出了帐篷。

国师被晾在一边,见两士兵一前一后走了,颇觉尴尬,也待动身,突听清脆的铠甲撞击摩擦声乍起,不用回头也明白是水萦烟在床边穿戴好了水色将军甲。

如此,国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水萦烟倒没觉丝毫不妥,兀自对着一面粗糙的黄铜镜子束好高马尾,拿红丝带绑了漂亮的结儿,略略就着银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

薄扑胭脂,淡描烟眉,点涂口脂,不出半盏茶时间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

她取下帐布上斜挂的红缨枪在手里旋了旋,耍了几套连招,绕起一阵刮面微风。

国师小心翼翼抹了抹脸上不应该出现的汗水。

水萦烟在帐内活动一下筋骨,热热身子,余光瞥视国师的方向,调笑道,“国师?你是否许久不曾锻炼体能了?不如随本将军一块练练?”

“水将军,臣素来不善习武,怕是扫了将军的兴致了。”

“那这样吧,你做几个深蹲,暖和暖和。”

“……”

国师的眼睛自生下来,从未瞪得那么大过,黑眼珠子差点脱离了眼眶,跌到地面上。

水萦烟道,“怎么?不愿意?”

他可以说不愿意吗?

当然不可以。

国师知晓,水萦烟这是记恨上他了,无奈地撇撇嘴,双手抱头,闭上眼睛,呼哧呼哧上上下下来了十几个深蹲,蹲得他上气不接下气,气喘似牛。

撑着红缨枪的水萦烟看乐了,摆摆手,“好了好了,你现在暖和了吗?”

“……还行。”

“嗯,国师,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我那位天命所归的有缘人吗?”水萦烟跨步走来,拖一只小马扎坐在火炉旁,有意无意地撂出一句话。

长河军营的火炉和煤炭少之又少,唯有她和国师的帐篷里能燃得起,普通士兵们的帐篷根本没有一丝暖气,与冰窟无异。

要想保留着士兵的性命,光靠王宫支援的稀薄军饷,绝对是杯水车薪,能应付一日,却应付不了一个冬季。

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夺柳宿山的煤炭,卷为己用,若能设法占领柳宿山与剩余的螺髻山地,自然是更好。

柳厢,付庚重去了百里京,目下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有何迟疑犹豫的?

水萦烟揉揉太阳穴,与柳厢交战的数月下来,使得她犯了头疼的毛病,她举目凝视国师,冷然道,“国师,你何以不答?你现在能算准什么?黄道吉日不吉,有缘人也不缘,难不成——你以往所言本将军能称霸天下之语,也是信口雌黄的?”

“臣不敢。”

国师言辞凿凿,胆颤道,“臣一字一言,绝无虚假。水将军,在柳厢未来螺髻山地之前,你每每出征,有哪一次不是捷战而归?看来这柳厢是水将军宏伟霸业里的一个变数,不得不除。再之,水将军的那位有缘人,到底是否有缘,水将军心底已然分明,不必臣多嘴多舌,掺和进去。”

“对于那称霸天下的话,臣也是细心推演出来的,若有半句不实,便遭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水萦烟哼了哼,一笑了之,不置一词。

等了一日左右,来无影去无踪的斥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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