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向导谈起他们将要去见的守山弟子。

“这个弟子叫陆不承,就是他最先发现阵法损坏并上报的。说来他以前也是主宗的弟子,七年前犯了事被发配到这里。不知二位仙君是否认识?”

叶婵玥摇头:“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蕴华宗门人数量虽然在四大部洲上千宗门里算不得最多的一批,但也有上万。且门内派系林立,利益复杂,不同从属的弟子若无公务交集,一般不大往来,不认得才正常。

向导点头附和:“我看这个人也确实不像个善交际的。到这里七八年,也没怎么见过他下山,整天把自己关起来。鼓捣些古怪术法。主宗让我监管他。我看他可怜,偶尔照顾照顾。”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一座简陋的院子,院子很小,一眼便能望到底。没有瞧见人影。

叶婵玥:“分头找找吧。”

转了半圈,苏相宜在屋后百步远的土坡后发现了一个新填的土包,一个面貌清秀的的年轻人坐在土包前,抱着一块切割好的石板用凿子加工。

苏相宜:“你在干什么?”

年轻人没抬头,只用阴恻恻的语调回道:“不是很明显吗?刻碑。”

苏相宜:“这座坟是谁的?”

这里应该只住了一个守山人才是。

“我自己。”

苏相宜悚然一惊,作势就要拔剑。幸而叶婵玥也找了过来,及时喝住:“苏相宜!别大惊小怪的!”她走上前,打量起年轻人,“你就是这里的守山人?”

年轻人:“应该是。”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应该是?

就在她怀疑守山人是不是遇害时,向导赶了过来,张嘴呵斥:“陆不承!你又在这里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年轻人严肃纠正:“这不是‘乱七八糟的’,这是‘我的碑’。”

向导懒得和他争辩,转身对另外两人道歉:“两位,不好意思。这家伙去山上巡查时不慎撞到了头,忘了很多事,脑袋也不怎么灵光了,还望见谅。”

年轻人自然就是晏景,这几日他张罗完了山上,终于得空给原身立座衣冠冢。只是蕴华宗动作太快,他才做了一半,人就来了。

叶婵玥更关心任务:“那他还能领路吗?”

“那是自然,领路还是没问题的。”向导抢着答话。

阵法损坏,现今的山上不知藏了多少祟物,他可不想被留下来带路,因此忙扭头命令晏景:“你收拾收拾领着仙君们去走一趟九碑。”

晏景抬起眼,仔细打量起两人修为。

当今的修行法门皆演化自古时的“神仙道”,进阶划分或因道统不同有所出入,但大体都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八大境界。

其中分神境界已是九成九修士的一生的顶点,合体境界更非天才与刻苦兼备不能达到。

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元婴中期,一个出窍前期,在年轻一辈中确实能算佼佼者,但还应对不了诸天伏魔阵那样复杂庞大的法阵。

“懂阵法吗?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连珠炮似的质问,理不直气也壮,把另外两人都问愣了。什么时候一个最低阶的弟子也能质疑他们的办事能力了?

向导打断他:“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主宗仙君是你管得着的?赶紧带路。”

还得是“县官不如现管”,晏景无奈叹气:“好吧好吧。我去。”

只见他将雕了一半的石碑妥善安置到一旁,仔细清扫了周遭的碎屑,把凿子收捡到屋里放好,并整理起自己的行头。

苏相宜一开始还催促,对方满口答应,却我行我素。他又不好因这点鸡毛蒜皮对同门动手,便也忍了下来。

收拾停当,晏景拿来锁给屋门落了锁,又左右看看,重新确认了一遍,才点了点头:“走吧。”

等得不耐烦的苏相宜出口嘲讽:“你怎么不把这院子翻修一遍再走?”

“可以吗?”晏景反问。

似乎只要对面回答一个“可以”,他就真敢再磨蹭两个时辰。

苏相宜气急,这家伙装蒜是吧!

“行了。”叶婵玥打断他们眼看就要没完没了的争执,“准备好就走吧。”

*

将两人交托给晏景后,向导趁天色还亮,下山去了。新的三人组穿过密林往上,前往石碑处。

“两位瞧着也不像研究阵法的修士,怎么被派来做这个?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吗?”晏景半是闲聊,半是打探地问道。

虽也对此行也有疑虑,但叶婵玥还不想和一个低阶弟子谈这个:“这和你的职责无关,带路就是了。”

晏景拍起手:“听起来好威风。记下来!等我飞黄腾达了,也要这样说话。”

被一个低阶弟子这么一刺,纵使叶婵玥心性不差,也难免生了火气,不过顾及体面,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见识过这个守山弟子的尖酸,接下来的路两人能不说话便不再说话。可是这路似乎越走越不对劲,一开始还能见到一条蜿蜒小道,后来要么是嶙峋峭壁,要么就是烂叶林地。到最后几乎是在贴山壁行走。

苏相宜忍不住发问:“你到底认不认路。”

“其实……”晏景眼神游移,颇为心虚,“不大认得。”

原身残留的记忆很少,其中不包含山上路线的信息。晏景望了一眼不见底的断崖,小声嘟哝:“还以为会很好找呢。”

苏相宜气紧:“你不识路?你守山人不识路?”不识路还不说!带他们绕了这么久的路!连带着一路的不满,越想越气,“你怎么当的守山人?”

晏景也有自己的诡辩逻辑:“也没说守山必须要识路啊。我还以为这是修不修炼,干不干活都无所谓,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呆到死掉就行了的职位。”

苏相宜哑了声,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讽刺。

被送到这里来的弟子等同于流放,“守山”也只是为这个目的安排的一个职责。如果这次不是大阵出了问题,这个守山弟子一辈子都等不来主宗的过问。

瞧他还是老大不满,晏景叹气:“唉!你们该反思自己。便宜没好货。我都被派到这种穷山恶水了,怎么会靠谱呢?”说完还摇了摇头,似乎在想:这俩主宗来的仙君居然还没自己聪明。

瞎带路的守山人非但不惭愧,还反把他们“教育”了一通,两人脸色都很是难看。

叶婵玥几番挣扎,拳头握紧又松开,勉强保持住了涵养:“就这样继续走吧。只要方向没错,总能走到。”

他们的修为虽做不到御空而行,但还不至于被一般的山崖峭壁阻挡,顶多费些力气和工夫。

可继续出发没多久,又出问题了。苏相宜回头看着落后好大一截的晏景,抱怨:“你怎么越走越慢?”若非林中可能存在祟物,他还真想把这不中用的守山人丢在这儿。

晏景沿着石壁坐下,有气无力地回道:“我怀疑……是因为我快饿晕了。”

饿晕?

另外两人都被这个答案震惊了。

苏相宜:“你多久没吃饭了?”

“山下的据点没给你送食物吗?”叶婵玥以为他遇到了弟子间的倾霸凌。

“不知道。可能有,我忘了。”晏景依次回答了两人的问话,语气与姿态属实漫不经心。他辟谷数百年,早就忘了吃饭的必要。

而另外两人也辟谷多年,连辟谷丹都没有,哪去找吃的?

叶婵玥看向苏相宜。

苏相宜嘴角一抽:“我找找。”

终于,苏相宜勉强从身上摸出了两块糕点,救火似的递到了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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