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一榜,名曰“天稷”。

曾有传言:“天榜既出,世间必有奇案。”

上至天都,中至人间,下至鬼域,均有涉猎。可谓将人神鬼融为一体,引世间奇人异士共破奇案。

可若只是破案,何以引得三界同响?

是白日里能见鬼?还是午夜里能逢神?

都不是。

遇神逢鬼只不过是一时新鲜,扬名立万才是人们追求的根本。

破案能扬名?

当然能。

七百年前,天稷榜横空出世,造就了彼时的“天稷四君子”。

虽然四人最后落得个两死、一升、一落的唏嘘结局,可他们的故事却至今广为流传。

曾有人扬言:“若得天稷今俯首,来日便为人上人。”

哪怕最后拼的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至少曾经名极一时,管它是好是坏,都值得了。

无人知晓天稷榜为何人所造,自然也无人在意。

正当人们眼巴巴地盼着世间再出奇案时,天稷榜却因一场浩劫就此消失于世间。

这意味着,世人想要追求成为人上人的美梦破灭了。

如今,天榜重临世间,怎能不引得三界争欢。

这其中有些人是十分清醒的,知道真正能参与其中的必定不是凡夫俗子,破案过程也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小命不保。自己不是那块料,自然不会无脑地冲上去送死。

虽然不能亲身经历,但不妨碍茶余饭后几个人,或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能被天稷榜选中的大热人选。

这其中呼声最高的,非春山楼楼主莫属。

这位春山楼主,怎么说呢,是一位奇人物。

没错,不知是男是女。

亦不知是人、是神、还是鬼。

更不知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

春山楼存世百年间,有两个广为流传的小故事。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六百年前春山楼建立之初。

彼时,春山楼还是一个由两位老者推车沿街叫卖的名“春山”的香药摊子。

他们所卖的香药,功效奇多:美容养颜、安神筑梦、体肤留香、除虫避邪,甚至提香迷情......

只有人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了。

因其用材真实,效果奇佳,为世人称道。

但交易方式才是原始又随性的惊奇。

物物交换。

一份香药,既可以用等价的金钱来购买,也可以用奇闻异事、奇珍异宝,哪怕是一壶茶、一碗粥,凡你所有,皆可交换;凡换事物,皆随心意。

若是碰到有些人没钱,身上也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交换,但又确实需要,也会无偿赠送。

故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街头乞丐,无论什么身份都能拥有。

但对于交换的东西只有一个要求:保真。

以诚为本,一交一换,全凭真心。

话至此处,定会有人疑问:“此等方式真的能赚钱?若是有人刻意以次充好,他们又分辨不出真假,岂不是要赔的连裤子都没了?”

这究竟是做生意还是做善事?

若真是那般,岂非万事到头一场空,白忙一场。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据说曾有人想以一北海海底的百年砗磲换一副香药。那砗磲足有五丈之长,一丈之高。周身用材质极好的金丝红绸布遮盖,四边底座则是由梨木镀铜,将砗磲牢牢包裹其中,更有十匹马并辔而行,前后左右皆是提刀护卫,个个神情严肃,像是真有谁能将这大家伙偷走似的。

而那名买家,一身锦袍,身骑骏马之上,昂首挺胸,一副倨傲自得之态,居于队伍之首,后面还跟着四个俯首默走的仆从。

其阵势之浩大,排场之张扬,引得全城百姓驻足观看,议论不绝于耳。

“这春山香药铺真是不得了啊!如今都能混得这么大的宝贝了,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啊?”

“看这公子的派头,这里头的东西定然价值连城喽!”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这里面,里面肯定是座金山!”

“这东西都够买下好几家春山香药铺了吧......”

浩浩汤汤的队伍在推车前驻足,那白面公子昂首阔步走来,满具诚意地向两位老者行了一礼,又转头以下巴示意了身后巨物,一脸神秘,并未言语。

队伍前后都围满了人,从里到外把香药铺子围得水泄不通,众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大家伙,同时又观察着两位老者的反应。

老者却是出奇的平静。

两个老者皆是一身粗布麻衣,一人鹤发披肩,双手搭在摇椅上闭目小憩;一人梳着簪子头,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捋着被编成小辫的胡须。

辫子胡老者慢悠悠起身,似是很久没说话了,抬手清了清嗓子,语调不紧不慢道:“公子,是来买香?”

竟是一眼都没瞧那身后之物。

白面公子道:“自然,我可是带着绝对的诚心来的。”

说罢,伸手一拉,红绸落下,一道白光闪出,一个已经玉化的砗磲贝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逆光之下珠体如水般清透,表面无虫裂,白纹或肌理极淡甚至肉眼不可见,甫一看确是可遇不可求的罕见宝贝。

四边围观的人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遗憾,人群中听取啧声一片。

“这什么,搞半天就是个大贝壳?这能值几个钱?”

“你没瞧见那东西发着光嘛,这闪闪发光的东西能不值钱?”

“那天上的星星还闪闪发光呢,只可远观,而不能取用,你觉得那星星值钱吗?”

“依我看啊,这家伙除了大了点儿,亮了点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如那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见众人皆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护卫出声嘲讽道:“你们这帮不识货的东西懂什么!此乃海底沉淀百年的砗磲,价值千金!如此珍宝,岂是你等俗人得见的!”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叫嚷了一声,道:“价值千金怎么了?你一个随护的还不是一样只能看,怕是连摸一下也只能在梦中了吧!”

眼见着两方就要起冲突,白面公子冷眼制住了马上就要拔刀的护卫,护卫憋着一口气,只得悻悻退开。

自始至终,老者只是在一边旁观,眼中噙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端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白面公子回首,满脸堆笑道:“其心可诚?”

老者又看了眼那砗磲,道:“诚。”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回答听着不是那么真心。

白面公子哈哈一笑,吩咐仆从将所需香药一一够齐,临走时还十分贴心地问是否需要帮他们将这砗磲运送到家中。

老者道:“不必,就放这吧,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带走。”

白面公子并未多想,只当自己不必再多跑一趟,还乐得清闲,马鞭一挥,绝尘而去。

正当大家好奇两个老人要如何抬走这巨物时,那白面公子隔天又折回来了。

白面公子面色青白,捂着肚子嗷嗷直叫,一鞭子将推车上陈列的香药打翻,质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全凭真心,实际上干得是脏心烂肺的勾当!”

今日来得是另一位老者,粗布麻衣,神情自若。

老者抚了抚眉心,掸了掸身上落得灰尘,冷哼一声,道:“这话应该我问公子才是。”

白面公子眉头微皱,道:“你什么意思?”

老者道:“我们的规矩是,所换之物,不论贵贱,但求为真。公子拿着一个假货来以次充好换我的香药,又是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这么个大家伙竟然是假的!!!

白面公子一怔,仍是理直气壮道:“你胡说!我千里迢迢将这砗磲运至此处,只为显我买香药的诚心,你如何能证明我这是假的?”

老者见他不肯承认,也不着急,转而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走到砗磲跟前,轻轻一擦,露出一片重度虫裂,四周还有星星点点的锈迹。只需一眼,便已知这价值“千金”的砗磲是次的不能再次了。

这砗磲是不假,可这品质比之昨日所见的,可谓是天差地别。

原来,这白面男子在这砗磲上涂了一种稀有颜料,在光照下可映出白玉般莹润透亮的光泽,唯一的弊端就是一旦见光,至多只能维持三日,便会慢慢褪色,露出原本的模样,所以概不能见光。因其保存时间短,虽然稀有,但利用程度不高,便也算不得是什么稀罕物了。

白面男子这出戏,唱的就是贫民百姓不识好物,只认金银。他排场够大,声势够强,任谁都会深信不疑。

他认定两个老东西也如那些百姓一样,纵使声名远播,可待在这并不富庶的霞陵,断也是个不识货的。待他将这些换来的香药转手高价倒卖,换来的可比这造假弄得破壳子值钱多了。等他一走,砗磲褪色,山高水远,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老者正是看破了他的意图,才在昨日调配的香药中加了点好东西,逼得他不得不原路返回。

众人回过神来,发觉这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当真是脏心烂肺了!!!

白面男子见事情败露,面部逐渐扭曲,一时也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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