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爻盘坐于明镜台上,远眺烟岚云岫,薄雾后层林尽染,叠翠流金。

无边山色倾倒而下,卧龙湖上浮翠流丹。

仙鹤在湖边戏水,踩出欢快的水声,漾动平静的湖面。

日光落在蒹葭丛边,分不清是秋日泛金的荻芦,还是粼粼波光,耀得人睁不开双眼。

她好像快要睡去,枕于烟水云山之中。

“若筠!”

“少主!”

褚爻回头,见无数面容模糊的人影冲她招手,微笑着融入人流。

“蔡长老为元宵研究了好些新菜式,每日都在找人试吃,最近又可以饱上好几天口福了。”

“若筠,我今日帮林长老搬酒,偷偷藏了一小瓶,等会喝它!”

无论众人说什么,褚爻都点头道“好”,但她越走越慢,直到停下脚步。

“你们去吧。”

微扬的嘴角落下,光影渐次消散,褚爻在下山路上踽踽独行。

金声铮然,狼烟四起,肝髓流野,鸿雁哀鸣。

冷光袭来,褚爻双指夹住剑尖,长剑却依然从胸膛穿过。

无痛无伤。

褚爻茫然地眨眼,垂手前行,任刀光血影在□□上肆虐。

大雪覆盖山道,泯灭足迹,辨不清来时路。

“少主,快逃……”

冯伯竭力向褚爻伸手,指尖从衣摆划过,留下道道血痕。

褚爻跪在雪地里,想从冯伯并不明显的口型中辨别出零星字句,眼前却陡然一黑。

随着黑暗一同来临的,是寂若死灰的世界,腥味从鼻端远去,口中酸涩消退,身体对外界的寒冷渐感麻木。

“阿爻。”

一株翠竹茕茕孑立,却在脊背上挺得笔直。

何故不答?

寒风凛冽,刺得季知禅遍体生疼,呼吸在空中凝成白雾,无声消散。

“又不要你的小狗了吗?”

竹子在寒霜中结了冰,脆弱得一碰即碎。

季知禅跪在褚爻身前,小心翼翼地拂去她眉上的霜雪,黯淡的双眼却在最后一簇雪落下枝头之时,无声垂帘。

五感丧失殆尽。

褚爻于雪中长眠。

季知禅顿住,无形之手将他的筋骨抽散,霜凋夏绿,生机衰朽,一抔黄土埋入竹下。

褚爻缓缓睁眼,眼前一片漆黑,思绪尚未回笼。

又看不见了,回到现实了吗?

有光。

褚爻稍稍后撤,一股大力将她环得更紧。

褚爻恍然,方才所见漆黑,原是季知禅衣襟的颜色。

她没有推开季知禅,却也没有回应这个拥抱。

良久,季知禅终于将她松开。

“阿爻?”

“嗯。”

褚爻仰头见天光大亮,镜花水月一闪而逝,心间悲恸却如沉痼不散。

人们总说大梦一场,可为什么,我在幻梦之中,也无法求仁得仁。

“嗖,嗖。”

团团黑影遮天蔽日,季知禅挥枪打散其中一团,从另一团中穿过时,黑影却又完好无损。

黑影从密不透风的枪影中突破,冲入褚爻体内,化作无边阴冷。

这是……白天见到的黑影。

季知禅见此,加快速度清楚黑影,黑影时而消散一片,时而似洪水涌出。

不对,不对。

“是阵法。”褚爻转向右侧,“以我正对的方向为乾位,按顺序击溃黑影。离,九。”

季知禅奔赴离位,一点寒芒刺破黑暗,打散第九个黑影。

“巽五,震七,坎三。”

坎位的黑影忽地加速,突出重影,直奔褚爻。

破空声先行而至,褚爻微微侧身,枪尖擦着发丝穿过,黑影泯灭。

季知禅伸手接住断落的一截发丝,揣入怀中。

褚爻摸了摸发丝的断尾,轻轻瞥了他一眼。

“坤位,亚二。”

季知禅往北方看去,掠至最末尾,正欲上挑,此处又凭空生出许多黑影。

褚爻屏住呼吸。

季知禅在刺中黑影之前收枪,他转身舞了个枪花,准确无误地击中正确的黑影。

褚爻收回视线,西南方位扑来一道黑影,将至面门,是季知禅难以企及的距离。

褚爻提起盲杖,敲碎了它,在心中默念:“巽,四。”

“乾四,乾六,艮八,坎十。”

银白枪影与黝黯黑影交错,光暗激烈相争,一丝曙光从两者的罅隙中透出。

阵法,破了。

先前进入体内的阴寒在日光下消散,周遭重归温煦。

褚爻凝神等待即将显现的乡间庭院,却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轰出院门。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天光尽散,眼前重复黑暗。

褚爻右手撑在地面,努力支起身子,听到这番话时蓦地顿住,死死“盯”住院门的方向。

这间院子的主人到底是谁?

迷阵,幻阵,困阵,三阵相接,相当高深的阵法造诣,却又不见杀阵。

阵主不欲杀人,褚爻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阵中幻化出的千重山惨祸……

好,好,好,真是好得很!

褚爻强忍怒气,压下急促的呼吸。

大门“嘭”地一声合上。

褚爻再也忍不住,抓起旁边的石子朝门上仍去。

“老东西,你什么意思!”

褚爻拂开季知禅前来搀扶的手,挑出一块更大的石头,狠狠砸上院门。

“咚!”

褚爻还不解气,对季知禅道:“你怎么不砸?”

季知禅难得见到这么鲜活的褚爻,一时没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里面的人突然冷哼一声,石头被无形的屏障弹出,倒飞向褚爻。

季知禅打偏石头,石头猝不及防落在……

落在前来看戏的黎沛头上。

“哎哟!我草,谁他妈砸老子?”

黎沛捂住额头,伸出食指,在小院的方向停留一瞬,硬生生转向褚爻,“你!还以为你多有本事,结果直接被人家轰出来了。”

褚爻冷笑,又假装往门上砸石子,却藏起一颗,飞向黎沛。

黎沛这次看得清清楚楚,转身欲躲,被一杆破甲枪拦住退路。

“嘶……”

黎沛死死捂住额头,“老子惹你了?!”

褚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砸到你了?真是抱歉,我看不见呢。”

“妈的!”

黎沛怒喝一声,砍骨刀迎上破甲枪。

褚爻伸手进水果袋子里,剥起了比目,将吃剩的果皮与果核一股脑扔出。

战斗中的两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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