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妈是曾夫人房里的老人,平素里作威作福惯了,这还是头一回被冷斥,登时觉得一张老脸没处放,更偷摸地瞟了阮音一眼,这才低下了头。

看着她吃瘪,阮音幸灾乐祸,也不开口帮她说话,只听鹤辞又道,“我向来不惯丫鬟婆子们近身,你下回进来前要先敲门,不得应允时只能在外间侍候。”

他的声音很温和,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自有摄人的气魄。

容妈妈只好连声道歉。

阮音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这才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君拂,容妈妈是我奶母,在家一向这样的,大概忘了这是王府,还请你饶了她这回吧。”

听说是奶母,鹤辞脸色和缓地点了点头。

洗漱毕,阮音换上浅紫的竖领大襟长袄,外罩宝蓝唐草纹比甲,下半身则着了朱红宝相花织金马面,头发梳成?髻,饰以凤凰挑心、玉兰花钿和珍珠红珊瑚掩鬓。

新妇的妆扮和闺阁的大为不同,颜色更为鲜亮,珠光宝气在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是个俗人,一上身便喜欢得不得了。

心情一好,笑容自然浮在脸上,就连鹤辞都看出来了,他也换了身雀梅的道袍,头上则扎了漆纱的唐巾,从屏风后走出来还在问:“什么事这么开怀?”

她压下嘴角,乌溜溜的眼仁转开了,“没什么……”

口中虽是“没什么”,可见她一张粉面含娇带怯的,他的心头也熨贴,故意不去戳破。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新婚的夫妻走在回廊上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丫鬟们不敢近身,全都隔得老远,只有容妈妈,仗着是世子妃“奶母”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走在落在他们两步之后的距离。

她略微佝着背,掖着两手,冒着精光的眼神从他们相隔的罅隙里射了过去,只要袖子挨到了,肩膀靠近了,她的后槽牙便暗暗咬得咔咔作响。

阮音只觉得如芒在背,耳边听着他向她说明每一处景观,她虽心不在焉,却也觉得耳畔痒斯斯的,是清澈动听的语调。

又拐过一重院门,她的手心忽地一暖,等醒过神来才发觉手被他握住了。

她的恐惧在一瞬间被抛到了顶点,背上沁出了汗,挣了一下竟没挣脱。

她下意识回头瞟了一眼,在见到容妈妈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时,她的脸色白了白,不敢迟疑片刻,卯足劲便将手抽了出来。

其实他不过虚虚一握,被她这么一甩,便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他侧眸望了过来,漆瞳里有错愕一闪而逝。

她僵了僵,不敢对上他的眼神,嘴皮子动了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走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改而将手负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

她跟上他的步伐,到了花厅,睿王和睿王妃已经端坐在那了,睿王与鹤辞是截然相反的气质,棱角分明的五官略显刚硬,身材甚至比鹤辞都魁梧了不少。

睿王妃也就是祖母的堂妹,按关系算是阮音的姨祖母,可她也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再加上王府的水滋养人,虽说眼角已有了几缕细纹,可脸色看上去还算红润,这一声姨祖母她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

当然,既然入了王府,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妤娘的婆母,她便先替她唤一声母亲吧。

就在鹤辞请安后,她也跟着朝上首的长辈福下身去,“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

睿王叫了声起,反倒是睿王妃没有说话。

“世子妃不愧是青源第一美人,这通身的气质,就连建京的世家女子也要甘拜下风呢。”一声倦懒的声调轻飘了过来,是立在睿王妃身侧的妇人开了口。

阮音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妇人大约三十来岁,穿金戴银,长了张大气的圆脸,眉峰凌厉,眼尾飞扬。

鹤辞对她说,“这是郑姨娘。”

她顺势道,“给郑姨娘请安,郑姨娘谬赞,我愧不敢当。”

说完便一齐落座,俄而,小姑明雪也搀着老夫人姗姗来迟,众人忙起身施礼,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明雪年纪和阮音相差不大,银盘脸,杏儿眸,唇上还有饱满的唇珠,笑起来,颊边还有两颗浅浅的笑靥。

敬完茶便开始传饭,丫鬟们捧着食盒鱼贯而入。

她便笑吟吟地盯着她道,“嫂嫂,听说你诗做得极好,连祖母都忍不住夸赞,要不你先即兴做一首绝句,让我也开开眼。”

阮音心头一骇,寒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将目光扫向了侍立一旁的绮萝。

绮萝垂眼沉吟,余光见一个丫鬟端来蟹黄灌浆馒头,想起妤娘往日里做过的一首诗,咏的正是蟹黄灌浆馒头。

于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对她使了使眼神。

阮音一时没琢磨出她的意思,绮萝又暗暗扯了她的袖子,悄然抽出藏在袖口的镜子,透过日光的折射,在她裙摆上写下了几个字。

阮音虽愚钝,可急中生智,看了一遍,竟也悟出她的意思,脑中迅速飞转,嘴里却懂得逢迎,“这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我不过是读过几年书,认了几个字,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嗳,嫂嫂这是谦虚了,还是……”她的眼里雪亮雪亮的,看似天真烂漫,可阮音却能读出她另一层意思,语气里隐隐的矜傲,大约是看不起她的出身,嫌她高攀了。

这也得益于她在家的经历,每每要看人的脸色行事,揣度别人的意思,久而久之,她也比常人更懂得揣摩人心。

当然,她的下马威其他人未必看不出来,可她目光睃了一圈,见到众人百态的脸,心中也有略略有了数。

见她沉默,鹤辞缓声开口,“妤娘初来乍到,妹妹又何必为难她,你们两个一般的年纪,日后也算多了个姐姐关照,如此不好嚒?”

没想到他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望了过去,眸中浮现出讶然。

他端起茗碗,气定神闲地呷起茶来。

明雪哟了一声打趣道,“没想到大哥哥也懂得怜香惜玉,我又没有为难她什么,这就护得跟心肝肉似的,可不像认识的大哥哥了。”

秦老夫人挑起眉道,“雪丫头,这就是你不对了,他们新婚夫妻琴瑟和鸣正是好事,怎么到你口中反倒酸溜溜的,哪有妹子吃嫂嫂的醋的?”

郑姨娘赶紧附和,“正是,就是要考量新妇,在场那么多长辈,也轮不上你,你算哪根葱?”

明雪气呼呼道,“姨娘何必对我冷嘲热讽,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嫂嫂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就我小肚鸡肠是吧?”

秦老夫人向来溺爱明雪,听到郑姨娘这么说,立即挑起眉锋道,“一家人聚在一处,莫非连一句玩笑话都说不得?雪丫头不过是贪玩的年纪,哪有那么深的心思,你这个为娘的,怎么也不分青红皂白?”

郑姨娘赶紧低头道歉,睿王也跟着道,“母亲息怒。”

场面一度凝住,睿王妃这才慢吞吞开了口,却是向着秦老夫人说的,“妤娘,你就随便做一首来,老太君可是最喜满腹才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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