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清晨,空气寒冷。
在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重重殿影团团包围的一片占地极广的花园里,各色珍惜娇贵的奇花异草,在还染着未尽寒意的冬雪之中虚掩颓丧。
“扑哧”一声,一只上身青翠欲滴,下腹绒白如雪,嘴喙棕色的长尾雀鸟蹦蹦跳跳地落在枝头,抖着自己被雾气浸湿的翅膀,还歪着头,打算啄弄理顺自己略显凌乱的羽毛。
“咻——”
蓦地破空一声,枝头上的雀鸟似是被什么飞来利物击中,只听到鸟鸣惊恐尖利一声,青翠之影便僵硬从枝头坠下,直直掉入树下的积满白雪的草丛之中。
“哇!十四哥,你刚刚打中了!”
“一发即中!十四殿下,你也太厉害了!”
“十四殿下这一手射术,着实让我们望尘莫及啊!”
在一阵嬉闹的少年声音,三四个年龄相仿少年便齐齐出现在寒冬腊月中。
这些少年虽皆披着各色毛绒裘皮,容貌不俗,可当尤以为首领头者,最是五官出众,虽还残余未脱稚气,可高扬的眉目却似如宝剑出鞘,锐利耀眼,在周围一众同龄少年的众星捧月之中,似高松般挺拔的身形,愈发显得高不可攀。
“那是自然,虽然我这把弹弓不过拿到手第三天,甚至还没怎么上手练过,可即便这弹弓给你们玩个一两个月,也肯定是敌不过我的准头的。”
被称为十四殿下的少年毫不客气地说,眸中得意之色毫不遮掩地露出来。
他此言一出,旁边与之五官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立马说:“嗐,十四哥,你这叫什么话,你比我们厉害这不是肯定的嘛……”
旁边的玩伴立马附和:“十五殿下说得对,而且我觉得这弹弓哪怕给我们玩个几年,也是射不出十四殿下刚刚那一击的……”
“没错没错……”
即便这位十四殿下说话如此目空一切,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在场其余少年却不仅不反驳,还愈发恭维捧起了他来。
而沈元聿听了这些明显极尽谄媚的话,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能接受,反倒享受其中。
作为占据天下一半的北朝的帝王排行第十四的皇子,元后膝下最疼爱的嫡次子,日后会成为帝王的现如今的太子唯一的胞弟,已经被御医诊测出未来一定能成功分化为天乾的沈元聿,自然有这种心安理得享受所有同龄人夸捧的底气。
面对越说越夸张的恭维,嫌弃耳朵被吵得有些痛沈元聿扬手止下,随后漫不经心地挑了挑下巴:“你们谁知道我刚刚射中的雀儿落哪儿了?”
此言一出,众人争先恐后带他来到方才射中的猎物坠入的草丛前。
有少年先一步扒开浓密草丛,却马上皱起眉:“咦?怎么没看到那雀儿?我之前分明看到它刚刚就落在这里了啊……”
有人也看了眼,挠头:“奇怪,我好像记得也是落在这里附近了,难不成我们刚刚没注意,让那雀儿给飞了……”
沈元聿俊秀的眉头蹙起,眼中浮现几分不耐之色,却还是强装大度与无所谓:“算了,我刚刚不过是看那雀鸟似是从未在御花园见过,才想着去射一射,飞了就飞了吧,我待会儿再射几——”
话还没说完,那堆厚雪草丛里猛地蹿出一道小小青绿身影,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朝沈元聿正脸扑了过来!
沈元聿避之不及,吓得连连后退,想要挥臂驱逐,哪知脚下不稳,最后“扑通”一声狼狈摔倒在地,尤其是右脸颊上还被抓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而那犯下大祸的青翠雀鸟则已“扑哧”几下,两只翅膀一高一低地挥动,凄惨地飞越比人还高的朱红宫墙,逃离了现场。
一众玩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都赶忙蹲下身,要查看沈元聿脸上伤势。
“都给我滚开!”
哪知沈元聿一脚踹开众人,自己爬起身,捡起掉落于地的弹弓,面目狰狞地丢下一句“敢抓老子的脸,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随后竟是率先朝那雀鸟逃离的方向冲了出去!
剩下的人呆了一瞬,随后纷纷着急地喊着“十四哥”“十四殿下”,心急如焚地追了过去。
明明看着那鸟是朝这个方向逃走,可众人稍晚些许,一路搜过去,那青翠的影子竟是丝毫都看不到。
他们冲过去的一路上,无数太监与宫女跪倒,可沈元聿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只一心一意要捉拿害自己破相的那只雀鸟。
不知往那个方向走了多远,他们走得发颤,鼻头被冻得通红。
方才还初升的清晨太阳此刻诡异地被乌云遮去了所有光芒,似又要开始下雪,并且随着他们越往里走,似有阵阵诡异阴风往他们领口袖口里钻。
眼看周围的宫楼宫墙愈发破败昏沉,路上能遇见的太监宫女越来越少,反倒是路面积雪越来越多,前进愈发困难,似已走到这皇宫的边缘。
其余人心里早已升起怯缩之感,奈何沈元聿仍旧咬牙切齿地死死攥着弹弓不放,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追,他们也就只能颤颤咬牙跟着。
最后,还是比沈元聿晚出生半个时辰,却叫“十四哥”比谁要顺口的十五皇子被推举出来,呼着白气,畏畏缩缩地说:“十四哥,我们好像来到了冷宫,我听说这里好多年前关着很多旧朝妃嫔,死后都化作怨魂盘桓于此,而且要是被这种怨鬼上了身,会被占了身体去,而且那只雀鸟,以前从来没见过,后面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十四哥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会不会是鬼派来的?我、我们要不先回——”
“你们要是怕,尽管先回去,我不拦你们!”
沈元聿一句话一下子堵死了其他的几张嘴巴。
望着面前几张仍旧惊惶不定的脸,沈元聿不屑道:“我皇兄告诉过我,这世上根本没有鬼,如果真有鬼,在战场上杀的那些敌将早就来索我皇兄一百回命了,况且,对方是人尚且死在我皇兄剑下,死后化鬼不过是再死一遍在我皇兄剑下罢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再说,即便那只雀鸟真是怨鬼派来的,那又如何?这冷宫里的鬼,死前都是老得快走不动,骨态嶙峋的老人鬼罢了,有什么可怕……”
话音未落,一阵虚弱而耳熟的鸟鸣声从一堵倒掉半边的宫墙里,隐约模糊地传入他们耳中。
沈元聿眼睛一亮,惊喜一回头,却在转头去看的一瞬间愣住——
视线越过塌掉半边朱红宫墙,随后落在了一道弯腰蹲在雪地里背骨纤瘦的浅灰色背影上。
包括沈元聿在内的少年们明明自小便出生在寒冬长驻的北朝都城,对所有南方的现象也都仅限于太傅讲授的南朝诗人笔下的描述。
而当此刻而一抹眼熟青翠正在那人被冻得粉白的细长指尖虚虚哀鸣着时,他们却幻似看到在那人掌中,生出了这个寒意仍重的冬末里唯一一抹来自南方的春与绿。
这一瞬间,包括沈元聿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眼神直直望着,不敢发出一声声音,生怕惊走了眼前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
这就是……传说中老得骨态嶙峋,色衰皮皱的鬼?
随着鸟鸣声同一时间传入他们耳中的,一道宛若四月微漾春水的脉脉低语响起:
“别动哦,你是翅膀受伤,飞不动了吧……”
这声音瞬间告知了他们,此刻眼前存在,并非非什么恐怖怨鬼,竟是个活生生的人!
众人一时间十分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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