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ep.74 明河翻雪

屋外能看到的几所房中的灯已然熄灭，看月亮高升的角度，恐怕已到后半夜。

陆十一交代出自己用英文记录了拟月的犯罪证据后，周阮莫名觉得有些想笑，实在是没变，对方还是这个样子，做事的时候考虑很多很认真，但还是会在某些地方神经大条：“你不觉得在这个年代被人发现你用英文写东西会以谋叛大罪处以极刑吗？”

啊。好像还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陆十一有点尴尬，她略表惊讶敬佩地朝周阮望来。二人为避免被外界的人怀疑，由进屋开始便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只是刚刚亲吻完后，陆十一就一直拉着周阮说些正事，现下片刻的沉默后，她才意识到如此这般有多么暧昧。

眼神躲闪的时候，也正打算换个借位的姿势从他身上下来，她边移动身躯边道：“你放心好了，我藏到了绝对不会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

周阮勾唇轻笑，环住对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陆十一便被这么带回了他的怀里。

有些被他的举动吓到，陆十一险些没有坐稳，将手向前一伸，顺势又抓住了周阮的衣襟。或许是因方才的吻太激烈，这一抓，对方的衣带竟直接散开，露出了胸膛。

她再度移开目光，觉得自己耳根烫烫的。

周阮以往并未见过陆十一这副模样，竟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实在有些受不了，借着氛围将头埋进她的肩窝。

他在她肩膀处蹭了两下，低沉着声音道：“我怎么会猜不到，你一定是藏到那个地下室了。”

是认识时间太久了吗？怎么这都能猜到？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讶异，周阮抬起头来望上去：“我猜得没错吧？”

“何止没错啊……”陆十一扶额，这股莫名其妙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挫败感后紧跟着的便是一种强烈的好奇，陆十一心里想，自己如今这副尴尬的模样已被周阮看了个遍，她也有点想看到周阮吃瘪的样子。

于是，好奇心爆发的刹那，她挺起腰，缓缓伸手捧起对方的脸颊，逼迫周阮抬头仰视她：“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周阮’的一切，并且，我可还没有忘记柳如云说过的，在观月阁曾经多次见过你的话。”

*

记忆中那个嗜酒如命的表叔实际上最开始时是不饮酒的。

或许是因为从第三人称的角度来对原主的过往进行回忆，因此那些可能本人觉得模糊的记忆，在他看来都无比清晰。

周阮五岁时由宫中被秘密送入沈府，那时，沈夫人正怀孕，表叔沈初比家里任何人都要上心地期待嫡子的降生。沈业作为一家之主，并且忽然被任命为大理寺卿，公务实在繁忙，家里也因为周阮的存在没有雇佣太多的佣人。沈初便会替沈夫人抓药找医生，照顾五岁的周阮起居。

沈林出生后的第二年，对周阮找事的人渐渐少了很多，也不知道沈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让周围人相信了他就是沈家嫡长子的身份。就在这时，沈夫人发现，自己的亲生子，似乎和别的孩子有些不同。

他无法和其他孩子一样学习走路，五步已是孩子的极限。开口说话除了爹娘和哥哥外，基本没有吐露过其他词语。

孩子的不正常在从现实魂穿来的周阮看来，不过是先天残疾症状的一种，但在沈初的眼里，或许并不这么想。

他小时候撞见弟弟在高烧不退后，表叔沈初和沈夫人的对话，说是怀疑后宫的人给沈林下毒，沈夫人那时维护了周阮，沈初却颇为不悦，第一次去了观月阁宿醉不归。

但也仅有这一次，沈初次日喝完酒后躺了两天才从醉意中完全醒过来，他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沈林的照顾中。

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关心下，沈林除了只能坐在椅子上在庭院里晒太阳外，还是略健康地长大了。沈林恐怕就是周阮在现实世界里最讨厌的那种天才，他几乎能够记住所有儒家经典，头脑聪明到可怕，情商也高到吓人。八岁的时候，已经能够作诗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沈林的身体状态并不算好，但沈林却拥有着比周阮更多的自由。后宫中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拜访沈家，询问周阮的状况，记录周阮与什么人见过面。十岁花灯节的时候，沈夫人好心带他和弟弟出去游玩，却意外被人盯上险些遇刺。自那之后，宫中的人连他出门都不允许了。沈夫人似乎还因此受到了惩罚。

或许是因为周阮无法自由外出的缘故，沈林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相处得极好，两个如笼中鸟雀的孩子，就这样依偎着长大了。

周阮十五岁的夏天，庭院里的樱花败了，沈林十岁，那日下午纠缠着他下了一盘周阮并不擅长的围棋后，次日，再没有醒来。

沈林去世后，后宫里的人又来过几次，要求沈家夫妇不允许对外公布亲儿子去世的消息，并且，周阮可以自由外出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表叔沈初日日沉溺于观月阁中，好在对方没染上赌博的坏毛病，只是宿醉。周阮因为弟弟的去世导致表叔如此，心里过意不去，便承担起去观月阁付钱赎人带他回家的责任。

那时，沈初在观月阁中爱上了一位女子。是拟月之前的歌姬。

二人许下终身，柳如云却不愿意放头牌出阁，就这样，沈初与她一同跳河了。

“那周阮的表叔已经去世了吗？”陆十一听到这个故事，心里感觉有些沉重。

周阮摇摇头：“周阮救下了他。”

周阮跳河救下了表叔，但是那位歌姬因为灌入的河水过多，溺亡了。表叔想责怪周阮，但对方毕竟是皇子，最终，所有的愤恨全都化作无能为力的沉默，让沈家变得更支离破碎。

在得知周阮舍身救沈初后，后宫里再次来了人。那次来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第二日，周阮就再没见到过沈初。

“沈夫人告诉周阮，沈初被朝廷派去南下做官，但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我没有从原主的记忆里知晓真相。”周阮微微叹气，但很快又回望过去：“现下你相信我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吧。”

其实陆十一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周阮会在此处寻欢作乐，这样问不过是想得知对方在这个年代过得好不好，以及和她所读过的原著中太子的设定进行比对了。

这些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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