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解释:“因为阿娆你不喜欢她。”
确实,如此。
萧景姒依着案几,抱着手问楚彧:“可知我为何不喜欢她?”
其实,那姓苏的女子,他模样都不记得,更懒得放在心上。
简而言之,在楚彧的人物划分中,只有三种归类:阿娆,对阿娆好的人,对阿娆不好的人。
那姓苏的,显然是第三种。
楚彧满满地不喜:“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同仇敌忾的口吻,“她还不知天高地厚。”
萧景姒还是第一次听楚彧这般认真地数落一个人,笑着补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想从我这把你抢去。”
楚彧脸沉:“太不要脸了!”居然抢他阿娆的男人!不要脸不要脸!
萧景姒被他一本正经骂人的样子逗笑了:“楚彧,上一世,她的结局如何?”
上一世她死时,苏暮词还活着,后来楚彧挥兵大凉她跳下城墙后,便昏昏沉沉病重不愈,并不知晓后事。
楚彧说:“她截下了你写给我的信,我杀了她。”他转开了眼,没看萧景姒。
他撒了谎,那时阿娆奄奄一息,他哪里还有人性,一个个剥皮抽筋,一个个千刀万剐,血洗大凉,这苏暮词罪大恶极,被他充了军妓,折磨得剩了一口气,做成了杀人傀儡,扔到了大凉战场,最后尸骨都没有了。
当然,他绝不能让她阿娆知道他这么残忍。
她也并没有多问。
“紫湘。”
紫湘在殿外回话:“主子。”
萧景姒道:“让殿外的人都退下,你也退下。”不能让别人看见楚彧的模样。
“是。”
片刻,殿外便没了动静,萧景姒拾起地上的披风,给楚彧穿上,系好带子,又给他把帽子戴上,遮掩地严严实实,然后牵着他的手,用自己的宽袖遮住他的爪子,带他出去。
楚彧拉住她:“阿娆,你等我片刻。”
她说好,同他一起进了里间,榻上,顺帝沉沉昏睡,瘦骨嶙峋的脸,透着隐隐乌黑色。
楚彧探了一下他的脉:“不是回光返照,是摄魂术。”
果然是有人见不得她安生,萧景姒问楚彧:“是妖术?”
他点头,将萧景姒往身后藏了藏,抬手,指尖立刻浮现淡淡光晕。
萧景姒突然抓住他的手:“你会不会受伤?”
楚彧摇头,这点小妖术他还能驾驭。
她还是不放心,拽着他的手不放:“我已经不打算再留他了,不用脏了你的手。”拧着眉头很担心,“你身子不好,不要动手。”楚彧的脸确实比一般人白上许多,夜里也时常咳嗽,尤其是到了冬天,身体都是冰凉冰凉的,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楚彧说好,全听她的。
萧景姒回星月殿前,让紫湘先行回去,差走了所有宫人,她与楚彧回宫时,已月上阁楼,凉风习习,卷起的轻风拂开杏花树上的大片大片浅色的花儿。
云离见萧景姒归来,匆匆跑过来,急急忙忙地:“七小姐,你可回来了。”
萧景姒把楚彧藏到身后,微微有些恼云离的冒失:“转过身去。”
云离一头雾水,听话地转过身去。
萧景姒让楚彧坐在里间的榻上,落了珠帘,又将流苏放下,遮住了所有光景,楚彧十分老实的随她,眼角弯弯地融了一汪暖意。
萧景姒这才问云离:“是何事?”
云离转过身来,就瞧见自家七小姐把人楚世子藏得好严实,她才不偷看嘞!回道:“淑妃娘娘差了羽和殿的云嬷嬷过来请七小姐去一趟储秀宫,说是宣王殿下出了事,请七小姐过去主事。”
萧景姒只字未言,楚彧不悦地发话了:“怎么何事都要你出面,阿娆,不用理。”
七小姐是国师大人啊,自然宫里大事小事都会由国师大人决断,楚世子这么说就是抱怨七小姐没多陪陪他,她懂她懂。
“先听听是何事。”萧景姒言。
“宣王殿下与储秀宫的妲林小主私通,在储秀宫做,做,”云离是个还未经事的小姑娘,说起这些男女间的事,羞得紧,支支吾吾词不达意地说,“做了那档子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正巧被周王殿下抓了先行,惊动了宫里各位主子,太后娘娘和宫里各位娘娘都已经去了储秀宫,怕是要给宣王殿下问罪,淑妃娘娘暂代六宫之职,这后宫之事本该应由淑妃娘娘出面来处理,可淑妃娘娘是宣王爷的母妃,便不好决断,是以,来请七小姐过去主事。”
温淑妃确实不适合插手,只是后宫太后尚在,温淑妃不去请太后掌事,却请她这个摄政国师,想来,温淑妃是在向她求援。
“我去去便回。”
楚彧抱紧她的腰不撒手:“我要同你一起去。”眼含秋波,倒有几分病若西子的柔弱。
萧景姒倾身,伸手揉了揉楚彧的头,耐心轻声地哄:“杏花乖了,在家里等我,你这般模样,不能让人瞧见。”
楚彧听得七晕八素了,眸中一汪蓝色的波光都要软化了,突然,清明了一点:“阿娆,你为何唤我杏花?”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一屋子醋酸味。
萧景姒想了想才回:“因为杏花好哄
。”
只要摸摸头,杏花便会听话了。
楚彧不满,直接把她放在他头上的手抓住,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他抱住她的腰,索要了一个好不温柔的深吻,然后才放开她,红了脸与脖子,白绒绒的耳朵颤了颤,羞涩地耷拉着:“早些回来,我有话同你讲。”
萧景姒眼中带笑:“好。”
半刻时辰后,储秀宫外,宫人高声通传:“国师大人到!”
储秀宫东院里的一众人出来相迎,以温淑妃为首,皆躬身揖了一揖,一派稳重地做足了礼数:“见过国师大人。”
萧景姒也躬身回了个礼:“无须多礼。”
按照礼数,这摄政国师大人哪里需要向宫妃回礼,即便是对太后,也是不用的。
萧景姒走进屋里,沈太后正端坐在首位上,周王凤殷荀在一旁。
沈太后道:“有劳国师大人了。”
沈太后自然是不想插手,周王爷抓了先行,太后也理应避嫌。
萧景姒礼貌回话,问温淑妃宣王殿下在何处。
温淑妃细细回道:“我们来时璃儿昏迷不醒,正发高热,江太医正在里间给璃儿把脉,可用本宫将人抬出来。”
萧景姒摇头:“不用如此麻烦。”
听国师大人这口吻,倒不像来给宣王定罪的,凤殷荀不动声色地敛下眸中异样。
“便是你?”
萧景姒突然问到地上伏跪的女子,那女子不过妙龄,生得十分貌美,一听到质问,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萧景姒耐心极好,也没有落座,倾身蹲在女子跟前,再问:“与宣王殿下私通之人是你?”
声音虽淡,气场却沉。
这便是当朝的国师大人,在家时女子便时常听父亲说起国师大人的事迹,见了真人吓得不轻,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连忙磕头:“国师大人恕罪,国师大人恕罪——”
一只手托住了女子扣地的头,缓缓抬起来,她怔住,好年轻好清雅的女子,没有半分杀伐之气,哪里像传闻中的大佞臣。
她问:“你是哪家姑娘?”
女子回:“小女是江州方太守方铭立的幺女。”
“江州方家啊。”丹唇皓齿,明眸善睐,她语调懒懒地,“那你可知道身为秀女,同宫中皇子私通是何等大罪?”
分明这般平和清润的嗓音,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
父亲说的果然没错,宫里的国师大人,那是握利刃掌生死的大凉之主。
女子重重扣头,不敢抬起眼:“小女不……不知。”
只闻萧景姒从容地,平静地,缓慢地道了一句,四个字:“满门抄斩。”
那秀女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求饶:“国师大人饶命,国师大人饶命。”
屋中一众主子奴才都惊愕到了,国师此番是打算以暴行事?
温淑妃忧心忡忡,捉摸不透萧景姒的盘算,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说吧,”萧景姒抬起女子的袖子,“这是什么?”
众人只见那女子衣袖上沾染了些许烟灰。
沈太后与凤殷荀对视了一眼,不露痕迹地又收回视线。
周王妃钟氏这时说:“国师大人,此事也并非妲林小主一人的错,宣王殿下恐怕也难辞其咎。”
温淑妃冷冷睃了钟清秋一眼。
萧景姒置若罔闻,依旧瞧着那胆战心惊的女子:“你不说,本国师也查得出来,你衣袖上的灰烬让太医过来查看一下便知是何物,只是你若是坦白从宽,本国师可以网开一面。”
跪在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了许久,才楚楚可怜地说“小女什么都不知道,是宣王殿下他无端进了小女的院子——”
“无端进了你的院子?”萧景姒突然沉了声,不怒而威,“储秀宫外全是守军,有陌生男子进了你的院子你为何不声不响?”
“我,我——”
萧景姒平而静气地打断,好似寻常话一般随意,不瘟不火不紧不慢:“拖出去打,打到她招为止。”
女子猛地放大瞳孔,失声大喝:“我说!我说!”
周王夫妇顿时失色。
观察入微,循序渐进,三言两语便抓住了破绽,再以威逼。原来,她是在审讯,不动声色,却步步紧逼,怕是天牢最善拷问的行刑官也做不到这般一气呵成,
屋内一干宫妃都愣神,后知后觉。
那妲林小主便乖乖招了。
说是前几日浣衣局的一位嬷嬷来储秀宫送换洗衣物,与她甚是投缘,便多说了几句,那位嬷嬷说,圣上回光返照命不久矣,说可怜了储秀宫的小主们年纪轻轻就要为圣上守寡,还说若是能得了哪位皇子王爷的宠幸便能出了牢笼,若运气好,还能当个侧妃享尽荣华之类的。
许是天从人愿,这夜,宣王殿下便横躺在了这妲林小主的院子外,她想起那嬷嬷的话,便鬼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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