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大行皇后头七,皇帝特意请来天师在凤仪宫开设道场。

六瓣莲花座上趺坐着一名身着天仙洞衣,头戴莲花冠的道士,面容精瘦,颧骨突起,两颊凹陷,长长的山羊胡须盖住了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嘴唇,随他口念仙法,飘飘然而动。

谢眇走进大殿时,科仪已接近尾声。众人听罢道法,各自散去。

唯有谢临流仍跪在莲花座前,虽闭着眼,口讼心咒,长长的睫毛却不住颤抖,可见他内心并不平静。

老道士从莲花台上走了下来,拂尘轻轻扫过谢临流的肩头,口道:“无量寿福。大行皇后神光照千古,坤德祀九州,如今道满归虚,扶行黄道,乘云驾雾,直上紫霄,不必再受人间诸苦,殿下又何必伤怀呢。”

谢临流仰起头,小鹿般的眼睛里一片湿润,泪光闪烁,“可是……可是我再也见不到母后了,我好想她。”

他忽然抓住道士的拂尘,“老师道法通玄,让我再见母后一面吧,就一面!”

因皇帝奉行道统,诸皇子的课程除了君子六艺,便又多出一项道法,而那授课之人自然便是眼前这位龙虎山紫袍天师,皇帝钦封的万寿道宫正印天师——任寂真人。

老道叹息道:“痴儿啊痴儿!阴阳两隔,如何能再见?”

谢临流还要说什么,谢眇已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天师主持法会辛苦了,若望,送天师回道宫。”

“贫道告辞。”任寂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位刚刚回宫的襄王对自己心怀猜忌,行过稽首礼,正要离去,不料谢临流拽着拂尘不肯松手。

他值得顿住脚步,耐下心来问道:“十三皇子还有何事?”

“老师上次所授《黄帝阴符经》,我有诸多不懂之处,想要请教。”他说这话时低着头,谁也不看,声闷闷的。

任寂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十三皇子对修道一事从不上心,平日里颂习经书,也不过应付课业罢了,今日怎么突然好学起来?

但他仍乐意做一个良师,至少在人前理当如此,因而温声询问:“是哪几处?贫道……”

谢眇忽然一根根掰开谢临流的手指,把他的小手紧紧捏在了手中,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两个字,“送客!”

若望忙不迭上前,“今夜十三皇子也累着了,课业改日再请教也不迟,天师,请。”

任寂就这样被两三个小太监簇拥着出了门。

谢眇拉着谢临流,一路回到东厢,才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母后难道没跟你说过么?什么道法玄术,不过是骗人的江湖把戏!父皇沉迷于此非要你学,你表面上敷衍过去便是了,万不可拿它当真!”

谢临流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抿着嘴闷不做声。

谢眇见他这副模样,胸中升起无名怒火,冷声道:“起来,站好了!你就这样柔弱无用?连站都站不稳?”

大约是被她日前那番话吓着了,尽管对她这个姐姐心怀怨恨,谢临流还是乖乖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只是腿上的伤实在疼痛,他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点小动静没能逃出谢眇的法眼,她仔细回想才发觉从正殿到东厢这一路上他似乎一瘸一瘸的。

“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

谢眇上前一小步,他退后一大步,如避蛇蝎。

谢眇被气笑了,“没事?那你蹦跶一百下给我看看。”

谢临流眼睛圆睁,还来不及骂她无情冷血,就被人拎鸡崽似的抓住后领,提到了眼前。

“别动,我可没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验,伤到活该。”

谢眇漫不经心地说着狠话,动作倒是意外的轻柔,将他放到了软凳上,就在谢临流以为她转性的瞬间,巴掌毫不犹豫地便落到了他背上,“不许弯腰,任何时候都给我坐直了!”

谢临流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凭什么打我!母后都没打过我!”

“就凭我是你……”姐姐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吞下,她挑了挑眉,“就凭你打不过我。”

不会打架的某位小君子气的小脸通红,扭过头去不理她。谢眇也不在乎,径自蹲下身,掀开他的袍摆。

这样简单粗暴的动作显然击溃了谢临流的心理防线,毕竟他从小学的就是君子礼义、男女大防,毕竟她是一个从千里之外突然冒出来的、对他来说还太过陌生的姐姐。

他反应过来,死死捂住袍子,“你又要干什么?!”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谢眇还是看到了膝盖上渗出来的血迹,不由皱紧了眉头。

“腿上怎么回事?跪出来的?”

不应该啊。

按宫里不成文的规矩,未满十岁的皇子皇女在服孝期间跪灵时,膝下会垫上特制的蒲团,虽然看上去和普通的一样薄、一般轻,但其实上是用芦苇织成的,更为柔软舒适。

毕竟小孩子骨头软,成日地跪下去只怕真跪出个好歹来。

谢临流不说话,门外倒是有一道影子探头探脑的。

谢眇喊了一声,“进来。”

小太监玉霖走了进来,在她不怒自威的目光下头越来越低,慢慢地挪到小主子身边,“今日在凤仪宫,十二皇子闹着喊腿疼,非要跟咱们小殿下换个蒲团……”

十二皇子谢临瑀上个月刚满十岁,用不上苇丝蒲团了。

谢眇瞪着主仆二人,“那你就跟他换了?”

“他是个傻的,你也不知道拦着?”

谢临流义正言辞地道:“我不想他吵到母后休息。而且母后常常说我是嫡子,待一众兄弟姊妹要更亲善些,遇上一点小争端能忍则忍了,这样父皇才会开心,才会更喜欢我。”

玉霖小声地替主子辩解,“小殿下宅心仁厚,脸皮又薄,素来不爱与人争辩,哪里敌得过十二皇子那样的泼皮无赖。”

谢眇被气昏了眼,指着谢临流道:“不擅与人争辩?嗯?我看他这会儿和我顶嘴倒是伶牙俐齿的很。”

“这……小殿下说的也是实话……”玉霖悄悄抬了个眼,触到谢眇杀人的目光,连忙改口,“殿下教训的也对,论理小殿下的不该把蒲团让给十二皇子的,何况十二皇子才在灵前跪了不足四个时辰,小殿下可是整整跪上了一天呢。”

话没说完,谢临流也瞪他。腹背受敌,玉霖眼珠一转,“奴才这就去取跌打膏。”

脚下抹油般溜走了。

玉霖去得快,回的也快,手里捧着一小盒跌打膏,“小殿下,奴才服侍您上药。”

他如往常一般替谢临流解衣裳,却被一把推开,“我不要!”

谢眇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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