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希对镜梳妆,抬手轻轻拢了拢鬓角的碎发。那支簪子还是府中带来的,款式寻常,但胜在精致。她这几日一直在想,该如何装扮才既不会让人看出她如今的境况,但也不至于太过惹眼,被外人说闲话。
"夫人,要不要再添些胭脂?"金钗在一旁小声问道。
明希摇摇头。她从前在府中时,最爱浓艳的胭脂,涂得唇瓣嫣红,衬得面若桃花。可如今,她却担心那样太过招摇了,毕竟身份不同,行事便也只好收敛。
"簪子歪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从铜镜里看到吴希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身月白色直缀,清俊挺拔。他今日倒是收敛了往日的散漫,整个人透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意气。
"你怎么来了?"明希下意识地问,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他虽然搬去了书房睡,但怎么说这也是二人的婚房,便改口道:"不是说要准备马车?"
"马车早就备好了,"吴希澈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我就是来看看你好没好。"
明希轻哼一声:"你懂什么?"
"我懂,"他笑道,俯身看了看铜镜,"我怎么觉得你和往日打扮得不太一样。"
明希看着二人的脸在镜中近的快要贴在一块,连忙避开:"别胡闹。今日回门,你可要谨记规矩。"
"你放心,"吴希澈故作正经道,"规矩我都记住了。见了岳父要恭恭敬敬作揖,见了岳母要温声细语问安,见了府上下人要平和有礼却不能自降身段。还有什么要记的?"
他这般背书似的语气,惹得明希又好气又好笑:"你呀——"话未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待会见了府上的人,你莫要太过亲近。"
"为何?"
"你难道忘了上回在府中时………?"明希忍不住嗔道,"传出去,不知要惹多少闲话。"
吴希澈眨眨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府中下人伺候我们,我对他们客气些,不是应该的么?"
明希一时语塞。他总是这般,一本正经地说些惊世骇俗的话,却又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她正要反驳,却见他已经蹲下身来,认真地替她整理裙摆。
"不必担心,"他抬头冲她一笑,"我知道轻重。今日是为了你的体面,我定不会让你难做的。"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映着晨光,亮得惊人。明希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他这般,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马车备好了!"外头传来银钗的声音。
"走吧。"吴希澈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希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却见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给。"
是一块桂花糕,嫩黄细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你这是——"
"我在医书上看到,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的便会开心。,"他笑道,"我托人寻了方子,让城南那家点心铺试着做的。虽然比不得你从前吃的,但也算是有心了。"
明希看着那块小小的糕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收着吧,"他见她发怔,便将糕点塞进她手里,"待会若是想家了,就尝一口。"
他这话说得轻巧,明希却觉得鼻子一酸。她从前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因为去杨府而"想家"?
马车行至半途,忽然听见前头传来一阵马蹄声。是一队仪仗,打着四王府的旗号。明希下意识地往车厢里缩了缩,却听见外头有人唤停了马车。
"这可是吴大人的车驾?"是四王爷的声音,她熟悉无比的声音。虽然声声称大人,但声音里的傲慢却几乎涌出来。
明希心头一紧,却听见吴希澈已经翻身下马,清朗有礼地答道:"正是小官。"
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只需听到他的声音,脑海里便不由自主浮现出他一脸春风和熙的笑容。他
明明守礼谦恭,可是浓郁的朝气却衬得他昂扬明亮,四王爷忍不住有些愠怒。
"巧了,本王也是去岳父大人府上。"四王爷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不如同行?"
这般巧遇,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坐在车厢里的明希却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车驾重新动起来,只是这一回,身边多了四王府的仪仗。
"明雪妹妹近来可好?"车帘被人从外掀开一角,四王爷骑在马上,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她的面庞。
这一声"妹妹"叫得极有分寸。他生得高大俊朗,一身锦衣更衬得他气度非凡。这样的人,原本该是她的夫君。明希垂下眼帘,柔声道:"多谢王爷关心,一切都好。"
"妹妹气度不凡,倒是与姐姐有几分相似。"他意味深长地说。
明希心头一跳。他这话究竟是真心夸赞,还是已经看出了什么?正惴惴不安间,却听见吴希澈在马上说道:"王爷过奖了。夫人虽出身微末,但自幼也是金尊玉贵养大,形容姿态自是过人,能得夫人青睐,下官三生有幸,也是因着夫人,方才成全了和王爷的连襟之谊。"
这话滴水不漏,既避开了四王爷话中的试探,又不失恭敬。明希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她原来从不曾正眼看过他,倘若他愿意,他也可以如鱼得水般左右逢源。
一行人进了府,女眷自有嬷嬷引去内院。明希本以为会见到"杨明希",却不想竟如此仓惶,不过一个转身,在花园的回廊便撞见。
她一身锦衣,举手投足间尽不见从前痕迹,见了她也只是淡淡地点头。
明希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心中暗暗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靠衣装,几日不见,通身气度便浑然不同。
她跟着嬷嬷往内院走。谁知那人忽然叫住她:"三妹且慢。"
她只得停下脚步。
"三妹如今过得可还习惯?"那人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明希心中按耐,福了福身:"托姐姐的福,一切都好。吴郎待我极好,日日里有说有笑,倒是比府中时还要快活几分。"她故意学着从前明雪说话时楚楚可怜的样子。
"明雪"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如此我也能安心,我原先想着怕你适应不了轻贫生活,倒是我不了解你了。只是——"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妹妹当真对从前毫无留恋了?"
明希心头一痛。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分明是在提醒她,如今的她不过是个寒门妇。可她却忽然看见"明雪"眼底的一丝疲惫,想起方才四王爷看自己时那带着几分轻佻的目光。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们都不过是男人眼中的玩物。为了和他的一段姻缘,她杨家万金铺路,殷殷期望,而她杨明希汲汲而行,十年磨一剑,却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有和他同床异梦的一纸婚书。而杨明雪呢?嫁作贵人妇,这劫难却没有结束,即便她当日早早料到一入王府深似海,如今却依旧疲乏于应付夫君的后院。这般想着,她竟生出几分解脱来。
"姐姐说笑了。"她淡淡一笑,"妹妹如今总算明白,女子的欢喜,原不在这些身外之物。"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明雪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凝固。明希转身离去,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想必是一群贴身丫鬟围上去伺候。她忽然觉得讽刺,从前她最是厌恶明雪故作可怜的样子,如今细想,那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腰间的香囊里,还揣着那块桂花糕。她忽然有些想家了。
不是想这杨府,而是想那个小小的院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惊心动魄,却也是一段平淡而香甜的时光。
内院早已摆好了宴席。明希循例给父母敬茶,又陪着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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