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恣意说罢,便看到沈濯清眼神一动,忽地就别开了视线。

被他说中了,但也不是全中。

柳恣意退开两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沈濯清其实就只坐了不到一会儿,附近的台面连雪都没化干净。

而口中却说什么“不到三刻钟”,不过是谎言。

“……”

沈濯清知道自己瞒不过他,被立即戳穿也没有反驳。只是垂眼低声道:“对不起,小柳。”

“我无法将你放心地交给外人。”

低声的解释中承认了柳恣意的质问,但同时也让柳恣意觉得更加不悦。

在柳恣意眼里,这并不是沈濯清做出“跟踪”这种事的借口。

“沈濯清——”

柳恣意抬起自己的手冲沈濯清说道,“伤好了,毒也清了,最多半个月我就能完全恢复。”

“我只是受伤了,我不是死了。”

“我甚至现在路走得都比你快,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面对柳恣意的一声声质问,沈濯清的眼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似乎被那无法开口的魔咒所折磨。

他只能无声地摇头,也不知是在否定柳恣意的哪句话,还是在否定自我。

而当那伤口举到他面前的时候,沈濯清彻底扭过了头去,仿佛那早已只剩些伤疤的地方是何等洪水猛兽——

实际上,在沈濯清眼中现实与梦魇的界限早已模糊,柳恣意这幅模样就仿佛他噩梦中所见的厉鬼怨灵,敞露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质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独他一个活着。

“沈濯清?”

柳恣意见面前这人偏过头去仿佛避之不及的模样,带着恼意的脸上一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再一次直呼沈濯清的姓名,弯下身子将那伤口强硬地挤到了沈濯清面前,另一只手按住了沈濯清的肩膀,让他躲避的视线逃无可逃地落在他的伤口上。

柳恣意紧紧注视着那双望见伤口时骤缩的瞳孔,终于确定了沈濯清的确是因为这道伤口有秘密。

这才继续低声询问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忽然从菱州回来,师尊竟然都没有过多询问,你们是不是都有事情瞒着我?”

“这道伤怎么了,它让你很恐慌吗?”

甚至柳恣意都不需要他的答案,光是抓紧沈濯清的那只手掌都能感受到他强忍着翻滚情绪的颤抖,那股先前闻到的魔气又如幽香般一丝丝泄露出来——

沈濯清终于对他的话做出了反应,周身气波一荡将柳恣意按住他的那只手震开,自己则是撑在那白玉石桌上,一字一句仿若从喉咙中挤出来似的:

“你不必知道、”

“不要再问了……!”

沈濯清低声呢喃那瞬息间周身的魔气猛地突破了桎梏,一身雪衣猛地被那黑色的魔气裹挟,连带着纤长的眉眼都一改温润反倒显得妖艳可怖——

不过那仅仅是一眼的功夫,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切又仿佛从未存在过那般消逝,连带着一直在他身边环绕的丝丝缕缕的魔气都荡然无存。

憋得久了,又被柳恣意这样逼问。反倒是发泄出来后才更好压制。

但这并非沈濯清的本意。

他说罢垂着头颤抖地吐气,过了好一会儿发现柳恣意那边没有一句反驳,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眼朝他看去。

只见柳恣意还保持着方才被震开时的动作,一手捂着发麻的手腕,满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沈濯清。

像是为方才所见的一瞬间魔化而惊讶,又像是为沈濯清的态度而感到怔愣。

柳恣意只觉得心中莫名地奇怪,一种酸涩裹挟着委屈的心情最终变成了更深的愤怒。

不说沈濯清瞒着自己这件事,光是方才那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不要问了”,就足够柳恣意愣神许久。

十几年来,他可从未见过沈濯清这样说话。

这样似“无理取闹”的说话方式,在天霜崖上向来是他一个人的特权,沈卿和沈濯清在他眼里任何时候都是温雅和充满责任感的长辈。

“……!”

沈濯清眉间一皱,大概是后悔了方才的举动。

但那本就并非他能够控制的。

于是喉间的话语尽数被吞回了腹中,只余下一双紧紧望着他的眼睛。

柳恣意与他对视一眼,立即抓住了沈濯清心慌的瞬间。

总算是让沈濯清的完美伪装露出了一丝裂痕,柳恣意自然知道如何将他心中的慌乱再次放大。

他也不再压抑心中的情绪,任由面上露出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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