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在泼水似的下,蒲罗村的老村长愁的揪起头发。

这样的天,想救人都难,庄稼已经被淹了,可大伙还在尽量的抢收。

一家人的性命都系在地里,这关头谁肯不管庄稼去救人?

只有几个关系极亲近的在玩命的挖,哭声刺破了雨声,传的老远。

祖祖辈辈都在一个村子住着,就是平日里有什么不对付的事,在人命关天的时候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凡有法子,谁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去死,那底下压着的可也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村长就是有心救人,也叫不来人,连自家这些人都不听他的使唤,他刚叫了下二儿子,二儿媳就不乐意,跳出来又说雨大,又说庄稼,他们家还稍富裕些呢,都这样了,更别提别人家。

再说蓑衣也不够用啊,谁肯光着身子淋雨去,不要命了嘛?

现在只能指望官府的人,可谁知道那些差爷什么时候来?或许他们会看在这儿有条蛟龙的份上早点来。

村长愁苦的看着雨。

那些救人的挖了一会儿,山上又开始往下滑土和石头,于是他们也被家人连拖带拽的拽回家去了。

裴小孩抱着南瓜窝在师父怀里,她知道出了大事,但她一个小孩,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些,不去惹大人心烦。

村长二儿媳的闺女哭着叫了声娘,就挨了两巴掌,打完才发现那是小儿媳的闺女,找错娘了,妯娌俩立时就吵了起来,气不过的小儿媳开始打二儿媳的儿子。

她们都疯了,谁的孩子都打。

裴小孩没少挨揍,可没挨过巴掌,她也不想挨,衣服不干不湿的贴在肉上怪冷的,南瓜打着哆嗦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裴干娘拿了两件干爽的衣服给她们,师父带她找个地方换了,她又用这件很大的衣服,裹住了南瓜,这样她们就都不冷了。

村长点了个火炉子,放在地当间给大伙取暖。

这是很悲伤沉重的一天,可裴小孩依旧在沉重中,寻得了一点趣味儿。

因为村长往炉子里埋了几个芋头,又在炉子边放了一圈枣,一个没把手的陶罐盛着水坐在炉子上,陶罐里的水热了,枣也烤好了,焦香的丢进去和水一起煮着。

刘家还带了生姜和红糖,大家暖呼呼的喝上一碗,寒气也就散尽了。

村长用火筷子把里头的芋头夹出来,大人都说不饿,只有孩子们没心没肺的吃起来。

裴小孩给南瓜掰了一小块,它吃完了又猫啊猫啊的冲她叫,她只好再分给它一点,好堵住它的嘴,连碗里的枣子它都要尝尝味儿,只有姜丝是它不吃的。

裴小孩都有点后悔说要给它当娘的事了。

吃完了,村长就安排她们去睡觉。

裴小孩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村长大儿子回来的动静吵醒了,他说路被一颗雷劈的树拦住了,他抬不动只能回来,也就是说县里不会来人了。

雨两日后才停,庄稼已经泡的不行了,离河近的几户人家,房子也被水泡了,不过好消息是,雨水冲去了一些土,他们看到那些被埋人家,有些屋顶还算是完好。

有人踩着松软的土爬上去喊了几声,竟还有人应答。

反正庄稼也没了,现在大家可以安心的救人了,拿着铁锨锄头连挖带刨,十几户人家,命大活下来的,不过六七人。

刘仁本五婶子家那对才四五岁的孙子孙女,长岁和百福就在其中,是躲在桌子底下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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