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晋寿村异常的冷,堪比漠河。
夜里在外面风吹两小时,能冻死个人。
村东南角,北风刮倒干芦苇拧成的栅栏,下一秒,院内木门打开,推出来一个人。
“死到外面去!”
暖黄光线在冰冷的院子里一闪而过,留下一个瘦小发抖影子。
程七穿着单衣,外套都没有一个,门开的瞬间冷风就把她冻透了。
她颤抖伸手敲门,哭腔严重:“奶奶……”
眼泪很快凝结成冰,程七抹了把眼睛,冰冻住睫毛扯得肉疼。
她跪在门外不停地敲门,如果奶奶不放她进去,别说两个小时,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要出人命了。
“再敲我掐死你!”屋里传来程有富不耐烦的声音,程七管他叫爸。
门外没了动静。
“死了?”
“才多久,冻不死,再等等。”
屋内奶奶和爸爸的声音渐行渐远,程七跪在门外,眼睛疼,手疼,膝盖疼,脚趾也疼。
后背从开始的冷风吹的发麻,这会儿竟然莫名感觉暖,刚才还以为会冻掉的手指脚趾,也跟着起了暖意。
她低着头,盯着眼前破败门缝直到看不清,轻轻念叨了一声:“大姐……”
猛地,身后亮起光。
那光亮度太高,不仅笼罩住程七,连她身后房子都吞没在内。
程七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光源,她睫毛上全是冰,睁不开眼,能感觉到光在动。
光穿透冷风落在她小小的后背上,像是带着温度,摸了她一把。
某个瞬间,程七以为自己冻死了,是大姐来接她了,等光停止晃动她看出来那是车灯的光。
车门开关声异常清晰,她看见一双长腿踩过光朝她这边快速走来,她刚抬头,黑色外套罩过来,将她整个人兜在其中。
“程七?”
是个男人的声音,带有疑惑和愤怒。
程七死死抓住外套汲取上面的温度,她感觉自己‘嗯’了一声,又好像没发出声音。
怎么进屋的她不记得,满心都是抓紧外套,她冷得要死,顾不上别的。
屋内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兜头而来的热气让她一阵耳鸣,隐约听到那个男人说是来上香的。
今天是程七大姐程依依的忌日,家里却跟平常一样,没有灵堂,没有葬礼,一点死了家人的氛围都没有。
饭桌上放着吃一半的小鸡炖蘑菇,吃饭的两人诧异地看向这边。
“贤、贤婿,吃点?”程有富筷子指着桌上菜,模样又惧又怕的。
一旁程七奶奶在桌下怼了下他大腿,程有福又立刻改口;“那个,金龟婿……”
“怎么顶着冷风来的,快进来暖……”程七奶奶起身谄媚笑着迎上前,前脚刚买过门槛,对上来人不善的目光,后话愣是断了。
她迈出去的脚又颤巍巍地收回来,紧张地看着眼前人不知所措。
程七知道奶奶和爸爸为什么害怕这人,村里人都说,大姐是这人杀的,描绘的有鼻子有眼,像是在现场看见的。
“程七我带走了。”
程七听得出身边人在强忍怒气。
“啊?”奶奶没反应过来。
“她跟我走。”男人声音低,隐忍克制都似绷在极限。
程七仰起脸,她看到一双冷肃的眼,接着手被牵起,带着她朝门口走。
程七这才发现,外门是被踹开的,门栓折断摇摇欲坠,冷风肆无忌惮地往里灌。
男人大步流星往外走,到门口停了停,指尖捏住程七外套领子竖起,又弯腰单手抱她在臂弯里。
“你怎么这么瘦?”
她还没等回话,车门开,夹着石榴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男人把她安顿好在副驾驶,又关上门。
对面房门依旧大开着,没人敢来关,车灯太过耀眼,显得房子像是没开灯似的。
车子压过那片倒了的栅栏咯吱响,彻底掉过头。
程七视线追着房子,回身趴在车座上往后看,随着北风吹倒另外一边的栅栏,那房子的灯光也看不到了。
“后座有毯子。”男人突然开口,程七吓了一跳。
她转回身看向左手边,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立刻收回视线,身子往下滑,用立起的衣领遮住自己的脸。
“你长的像你姐。”他声音缓和好些,没了刚才压迫感。
车子轻微晃动,程七腿上出现一条带有白色小山羊图案的毯子。
等了会儿,没听到其他动静,也没有男人说话,她一点点慢慢地拉过毯子,盖在手上,又盖到胸口,最后盖在鼻子尖。
很软很舒服,跟大姐送她那个小羊娃娃一样软。
想起大姐程七忍不住地掉眼泪,她不敢哭出声,指尖捏着毯子盖住半张脸,一边假装睡觉一边流眼泪。
她第一次吸鼻子时,车里响起音乐,钢琴音伴随海浪循环渐进,唱歌的男歌手嗓音像是念诗一样好听,空灵悠扬。
她第五次吸鼻子时,车停了。
程七屏住呼吸,紧闭上眼,她听到旁边车门打开又很快关上。
车里的歌单曲循环,她等着这位男诗人又唱完一遍,身边还是没动静,才慢慢转头看。
那人站在车外靠着车身,只留半个背影。
他姿态随性,手搭在后视镜上,指尖夹烟,能看到烟灰好长一截,风一吹,散了。
程七看到左手边放着一包纸巾,她正需要。
瞄了眼外面的人,没有任何回来的意思,她快速抽出一张擦干净鼻子,又藏到口袋里。
又等了半首歌的时间,她手探出毯子,连抽好几张纸巾,又缩回来。
男人指尖的烟燃尽了,回头搭了眼车内,开门坐进来。
冷空气涌进来,程七毯子往上拽了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车里温度刚好,驶出村子后更加平稳,男诗人的嗓音很好听,中途程七偷偷瞄了眼,看到放歌的小屏幕上写着:《贝加尔湖畔》——李建。
外面景色从全黑变成点点光亮,又到连成线的光极速略过,眼睛根本抓不到。
程七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离开晋寿村了,她手指早就恢复知觉,捏着毯子上的小绒毛轻声询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车里音乐声音变小,但没人说话。
红灯,车停。
程七小幅度转头,发现男人幽深的眼正在看他。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程七实在扛不住,躲开视线又藏到毯子下面。
耳边响起男人慢条斯理的回答:“按照你老家的规矩,你应该叫我姐夫。”
听到程有富叫他贤婿,程七就知道他的身份,她其实是想问名字的。
听说他前段时间来过一次,当时程七在地里掰玉米,没见到人。
绿灯,车启动。
程七又听他说:“霍霄。”
霍霄,程七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这就是大姐两个月前,亮着眼睛说要带她出国的人。
大姐应该特别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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