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烛双辉玉女临,花前月下结同心……”

“比目得成红叶好,鸳鸯相对两不疑。”

一阵吃吃的笑声漫过红帐,烛火照耀处,猩红如血的光晕抖动,一对新人并踵而坐。

杭锦书的头顶盖着一层严实的额罗,压着视线,手举着轻纱绢扇,坐得是四平八稳,压根不看身旁新婚的郎君一眼。

繁杂的撒帐礼过去之后,女史一个个地退出了洞房。

周遭静谧无声,杭锦书垂下的视线,落在自己把扇的长指之上,蓦地,视线中一只更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指骨团团围绕。

那炙热的触感,犹如电火一般沿着四肢百骸的经络寸寸劈来。

杭锦书一怔,只见那只粗糙有劲的大掌,攥住了她的柔荑,紧接着,她赖以避光遮掩的团花缂丝绢扇,被另外一只同样有力的手给抽离去了。

犹如剥丝一般轻巧。

团扇之后,是一双漆黑,明亮得异常的眼睛,炯炯有光,粲然热烈,便似静夜之中的一簇燃烧的火把,一眼荡来时,欣喜之色近乎压抑不住。

不怪杭锦书自视甚高,她的容色在大随贵女之中堪称上佳,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很多,不足为奇。

原来传说中名扬天下的少年英豪,也只是一个以貌取人的重色之人,不过尔尔。

令杭锦书讶然的是,那双眼眸,分明是初逢,却不显得陌生。

这便是她的夫婿,荀野。

这是她们的洞房花烛,彼此初见。

荀野的手握着她的手,漆黑的眉宇绷紧,声线天然地带了一丝暗涩:“夫人。”

不论情愿与否,入了青庐,进了洞房,杭锦书都是荀野明媒正娶的夫人。

她不会抵赖,亦不会矫情。

“夫君。”

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装饰得正常一些。

荀野的眸光灿烂着绽开来,“锦书。”

这就是得寸进尺。

但杭锦书也没拒绝他。

荀野看到她眉尖若蹙,心下几分忐忑:“我,可以如此唤你么?”

感受到男人的谨慎,杭锦书心下暗松。

虽说是联姻,可毕竟嫁过来就是要过日子的,男人对她谨慎小心,总比他粗莽无礼要好。

因此灯下再看这个肤色微暗,块头甚巨,一身将将合适的婚袍掐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的北地蛮汉,杭锦书也放松了一些,肩颈亦不再绷直。

她掐着指尖,平声回:“已成夫妻,夫君如何唤妾,都可以。但凭君心意。”

荀野的唇角牵得更高:“久闻夫人是清流望族杭氏嫡女,兰心淑仪,是名门典范,果然名不虚传。”

这就是胡说八道,乱抬高帽了,但有人吹捧,总比两下里互相怨怪,互递白眼强,杭锦书不是那等惺惺作态的人,既是夫妻,无外乎相敬如宾。

便也礼尚往来:“夫君北境扬名,战功赫赫,是妾闺中时敬慕之人。”

荀野本就明亮的眼睛,霎时间更将粲然了,像迸出了雷电般的光,他将身挪了挪,向杭锦书凑近。

“夫人,难道你并非被迫,才愿与我成亲?”

杭锦书抿唇。这人。有些话不放在明面上说,他就愈发得寸进尺起来。

杭氏与荀氏,不过是联姻,才有他们的结合。

今逢乱世。

大随朝廷才历二世,皇帝腐败不仁,四征鲜丽,被区区弹丸小国打得溃不成军,他却贪图享乐,不顾内库空虚,民不聊生,大肆修建月台,三下江南巡游,挥霍无度。

天生异象,民心哗变。

天下到处烽烟成阵,群雄并起,十八路反贼各自竖旗为王,狼子野心,妄图逐鹿中原。

杭氏在零州夹缝之中苟安图存,但覆巢之下,难有完卵。

伯父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攀附图存。

当今之势,反王虽众,却只有三支反贼,有望一统中原,终结祸乱。

一路是号称南魏国的王氏,仗有江南之富庶,举干戈而起,率先点燃烽火,吸引大随的注意,但大随朝廷没能扑灭大火,反而几次三番征讨后让这火有了愈演愈烈之势;

另一路是蜀地叛乱,随帝在蜀地开挖沟渠,堤坝溃塌,致使蜀地百姓死伤无数,蜀地反声愈盛,在王氏跳反之后,蜀地也紧随其后,迅速连结州郡,发动义军,也逐渐有了声望。

最后一路,则是北境荀氏。

荀家自前朝伊始,世代封疆大吏,久居西北,根系深厚。

其麾下,骑兵盖野,猛将如云,依照伯父的话,他们是最具气候的一支军队。

是以,伯父决心联络北境荀氏。

恰好,这一代的荀氏子弟之中不乏俊彦,荀野出类拔萃,十四岁扬名六合,列英雄榜上第十四条好汉,端是前途无量。

杭况本以为北上寻求荀氏的庇护,会遇到许多阻力,没想到荀氏应许极快。

一个为名,一个借势,两下里一拍即合,当即约定婚姻,甚至无需卜筮,杭况便急匆匆将侄女送上了鸾车。

杭锦书临危受命,顾不得哭哭啼啼,一路颠簸潜行,嫁入北地,成了荀野之妻。

是联姻,便无真情。

若说受迫,却也谈不上。

此举能换来荀家的庇护,杭氏能乱世得存,杭锦书便愿意,嫁给那个传说中目生重瞳、可止小儿夜啼的粗莽悍将。

但今夜乍见,悍将虽然一如想象中魁梧壮阔,但收拾得一丝不苟,两侧鬓角新裁,眉目朗润,朱唇如弓,举止固然算不得温文尔雅,也还算守礼,似乎打破了杭锦书的认知。

“妾与夫君,受父母之命约定成婚。夫君是北境豪杰,妾得嫁郎君,岂敢有怨。”

这只是冠冕堂皇之语,荀野岂会听不出。

不过他并不失望,这只是两人的初识,她还不认识他。

但尽管如此,成了夫妻,该有的流程却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寒暄几句之后,彼此还半生不熟的夫妻便进入了正题。

杭锦书皮肤白皙,偏薄,红烛一照,那纤薄晶莹的皮肤下,细如蛛丝的血管隐约可见。

彼此相对,杭锦书的皮囊如鸽血般发红。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会有些不舒服。

当然。

但荀野看起来还算是一个温柔的男人。

她不应该抗拒,就算为了家族。

可荀野,他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就像在战场上,他的刀,能劈开敌人的肉,血淋淋,湿漉漉,尖叫声随之响起。

那种痛楚,就像死过了一回,一眨眼……

便再也眨不得眼,眩晕比反抗更快。

只是到了苏醒之时,那股刀锋凛冽的酷刑却还不曾结束,男人那股野蛮粗犷的暗面霎时被杭锦书洞悉无遗。

她是怎么看走了眼,才会觉得,眼前这个如恶狗扑食、猛禽俯冲般的糙汉子,是个温柔体贴的郎君?

错觉罢了。

杭锦书的手指搭在枕头上。

模模糊糊,从梦里醒过来。

初醒来时视线有些朦胧,眼前景物入目,她还身在白花花的军帐里,一盏风灯左右摇曳,明暗交织的世界里,安静也吵闹。

帐外是呼啸的朔风,卷动着片片大如草席的雪花,簌簌地扑向帘门。

那道可怜的帐帘被攻打得毫无反击之力,瑟瑟地发着抖,发出几道悲哀的呜鸣。

原来是做了一个黏湿的噩梦,梦到了两年前与荀野成婚的时候。

许是太久不见他,而今夜,他要回来了的缘故,才会如此,因这对杭锦书而言不啻于一种噩耗。

这两年,荀野四处征战,他们之间聚少离多,每当他出去打仗,便将杭锦书安排在后方,随后方部队同行,她这两年多以来,没在北境荀家当过几日高枕而卧的夫人,过的都是颠沛的日子。

眨眼到了北方的冬日,天寒地冻,到处飘雪,杭锦书这么怕冷的一个人,整日里只敢龟缩在帐内,盖着被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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