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马车上,姬元徽黏黏糊糊的凑过来挨着他。
裴煦有些感概,比起少年时期,姬元徽现在的脾气已经平和了太多了。
他放下车帘,很淡然的任凭姬元徽抱着他乱蹭:“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姬元徽埋首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大口,面露满足。
裴煦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痒,推了推他的脸:“殿下,衣服乱了……”
姬元徽颇不在意的又蹭了两下:“乱便乱了。”
裴煦提醒道:“还有三五刻钟的车程便要进宫了。”
姬元徽若无其事给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接上刚刚的话问道:“以前?多久以前?”
裴煦说小时候。
姬元徽哼笑两声:“你小时候比现在活泼多了,爱哭爱闹也爱黏着人。晚上不肯自己睡非要赖着我,赶你你就哭,爬到我书案上坐着不肯走……”
他说的很缓,声音温和,似涓涓细流流淌而过。裴煦忍不住微微侧过脸抬眸看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目光所能触及的侧脸神色缱绻温柔。
裴煦痴痴看了会儿,旋即像是被这神情烫到般,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下,匆匆垂眸不敢再看。
他近乎迫切的渴求着姬元徽的目光和爱,也会为此不择手段的去掠夺争抢。可当姬元徽真的爱他,甚至就连下意识的反应里都会流露出对他的怜惜珍视时,他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他只想过怎么把自己掏空去爱人,没想过如果这个人恰好也爱他,他该怎么应对。
爱是太滚烫炙热的东西,他有些接不住。
姬元徽环着裴煦的腰,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继续道:“把你连带桌子一块儿端出去,你就扒窗棂敲窗户,自己不睡也不许我睡,坏得很。”
裴煦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他有些脸热,尽量自然道:“儿时不懂事,胡闹罢了。”
“我倒是盼着你现在也能这么跟我闹。”姬元徽托着脸看他,“刚从陇西回来时,你不像从前那样张牙舞爪唤我名字,也不喊我殿下,只冷冰冰的叫我三殿下,叫我大哥他们大殿下、太子殿下……”
“这个叫法显得我似乎和其他人一样,在你心里没什么不同了。”姬元徽撩起他一缕头发嗅了嗅,他垂下眼帘,将他的发丝按在心口,语气半是落寞半是调笑,闭着眼微微牵动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笑,“我那时候心都要碎了。”
姬元徽几乎从不向人示弱,更不可能对人说“我因为你心都要碎了”这种话。
他是特殊的……
即便姬元徽对他说过很多次喜欢和爱,他仍旧会焦虑的在心底一遍遍去确认这些语句的真实性。即使一切都表明这些都是真的,但他却总也不安心。
他总觉得姬元徽或许是因为他这张脸,因为念及昔年情谊而对他垂怜一两分,这一两分已经很多了,他不敢去认为姬元徽对他的心思和他对姬元徽是一样的。
不敢这么认为,但又忍不住渴求更多,情绪在两相撕扯下越发崩坏。
小时候的他可能会觉得旁人喜欢他是理所应当的,可现在的他遭了太多恶意的讥讽冷遇,他的尊严啊,风骨啊早就已经被击碎后零落一地,很难捡起了。他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值得谁的爱。
内里朽烂,只留一副尚算体面的皮囊,靠一口恶气吊着,摇摇欲坠的活。
失望了太多次,他劝自己别对这辈子抱什么指望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只会更难过。他似乎是死心了,但又没死透,他仍旧不甘心,毕竟他还那么年轻。姬元徽三言两语便能让他的心脏震颤不已,让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挣扎着不甘心死去了。
姬元徽像一条系紧在他心脏上的红线,只要握住那头扯上一扯,他就难过得喘不过气来了。
眼前人的落寞落进他眼里,他的心都乱了,哪里还顾的上其他,有些无措的去触碰姬元徽:“殿下……不要难过。”
姬元徽握紧他伸来的手,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笑意在唇角轻轻漾开:“你多和我说说你有多喜欢我,我就不难过了。”
裴煦被这目光摄住,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般移不开眼。他想要向眼前的人倾吐自己的忠诚和爱意,想要像小狗一样扑向他黏着他……
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他露出一个温和得体的微笑:“好。”
[殿下,多对我笑一笑吧……]
[为你去死我也愿意。]
……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两人下车走出没几步,有太监快步迎上来:“给三殿下,裴少君请安。”
姬元徽认出了这是太子身边的人,眼眸微微眯了下,抬手道:“免了,有事快说。”
“太子殿下有令,要诸位殿下一齐至显正殿一聚。”那太监笑得谄媚,“奴才正要出宫去殿下府上传话,却不想正巧在这儿就遇上了殿下。”
姬元徽问道:“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赵德海道:“奴才只是个传话的,更多的就不是奴才该知道的了。”
皇帝去萧山行宫养病,太子被委任监国,估计眼下正春风得意不知怎么耍威风才好,把几个兄弟都聚过去除了挨个敲打一遍立立规矩,姬元徽一时想不出太子还想做什么。
“裴少君是头一次进宫来吧,宫中小道交错复杂,走起来容易迷路。”赵德海语气里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奴才这两个徒弟还算是机灵,不若由他们来给少君引路?”
姬元徽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笑了声:“还是不必了,我身边的侍从虽说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路都不认得。”
不管他表现的再情真意切,都是太子的人,姬元徽还没心大到能随随便便就把裴煦交到太子的人手里。
姬元徽转头看向裴煦:“先去母妃宫中坐一会儿,等我片刻。”
裴煦点头:“好。”
这次出门是打算来宫中拜会周淑妃,一家人小聚一番,故而只带了三个随从。姬元徽只留了一个跟自己走,余下两个跟在裴煦身边以防万一。
踏入太子办公的显正殿时,有两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坐在主坐下首的人抬抬眼皮看他,神情轻蔑,挑了挑唇角一副蓄意要找些麻烦的模样:“呦,三哥来得好晚。我还当三哥跟大哥似的看不上东宫这边,不来了呢。”
是与太子同母所出的四皇子姬灏。
老四与他是同年生,只比他小一个月。若不是他出生时不足月,恐怕如今的老四就该是他了。
姬元徽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党的人一个两个都跟好斗的公鸡似的,见了人就要啄两口。
他还不至于被这种拙劣的手段激怒,也懒得与其争论,于是四两拨千斤的将矛盾一转,故作惊讶道:“什么?大哥看不上东宫?你从何处得知的,父皇最恨的便是兄弟阋墙之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姬灏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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