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一时拿不定主意。

假设孟弋就是细作,假设她盗得舆图,给了吕不韦,那吕不韦又将舆图给了何人?异人,还是秦使?都说不通。质子府和馆驿,赵丹都派了重兵把守,城门也严加搜查,就算窃得舆图,那些秦人又如何送出去?

疑惑重回到孟弋身上,她把舆图藏哪里了,为何少祁没发现?她既已得手,为何不逃走?

此时,少祁求见。

“公子,孟弋说过两日就要走。”

“她是要逃。”灵辄很紧张,“公子,事不宜迟,动手吧!”

赵简纠结之际,门外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公子,我回来了!”

孟弋不知,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在生死间徘徊了几遭。此刻,她在烦恼是明日就走,还是等到吕先生的确切消息再走,更烦恼如何向赵简开口。正苦恼着,少祁来了。“公子邀你明日游照眉池。”

什么?

***

“照眉池?”郭起咽下娼家女递到嘴边的酒,“有好玩的么,没有我可不去。”

羊午明知故问:“想要什么好玩的?。”

郭起两眼放光:“美酒、美人?”

羊午笑得神秘:“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

翌日,秋阳高照,照眉池波光潋滟,处处是景。赵简和孟弋到时,已有几位君子淑女沿池漫步了。孟弋不甚自在地牵牵宽大的衣袖,提提拖地的裙摆,她常年在外奔波,从未穿过如此麻烦的衣裳。贵人就是讲究。

“不知公子邀我至此,有何意图?”

赵简高深莫测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流转,看得她心底发毛。“赏秋景。”

孟弋不信。

走了几步,赵简问她认不认识郭纵。

“不认识。”孟弋回答很干脆。

“他是邯郸城的巨富,富比王侯。”赵简停下,看着她说,“他有个儿子叫郭起,是有名的纨绔,昨日听闻,他大婚在即,新妇跑了。”

“哦。”孟弋把头发撩到耳后,朝前走,“跑就跑吧,不跑早晚被纨绔气死。”

赵简朝前迈一大步,和她并肩。“换作你你跑不跑?”

孟弋脚下一滑。

赵简侧着脸,不放过她一分表情。“咱们赵国,仰机利而食,工商大盛,出了不少巨贾,诸如郭纵、卓氏,卫国来的吕不韦也算……尤其那位寡妇孟弋,堪称当世奇人,简甚是钦佩。”

孟弋猛抬眉,恰撞上他满眼坏笑。

“她叫孟弋,你也叫孟弋,举凡弋氏长女都叫孟弋……不过你肯定不是她,她年过四旬,又是寡妇,子正值韶龄……你们绝对不是一个人。”赵简做出肯定的表情。

孟弋握起拳头:“你——”

“好啊,真是你,孟弋!可叫我逮着了,看你往哪里跑!”

几步外,一人大步而来,走出了恶霸的气势。

孟弋惯性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糟糕,换了衣服,忘了带武器。眼看郭起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她不由往赵简身边躲去。“你故意的?”她瞪赵简。

赵简无辜道:“我只是叫门客邀请他来照眉池赏美景。”

“你给我等着!”孟弋咬牙。

在郭起看来,俩人分明就是打情骂俏,呸,奸夫淫|妇!

“你逃婚是勾搭上小白脸了?”郭起气得腮帮子打颤。

“对,我早和他好上了,还是在桑中好上的!”孟弋整个人突然贴到赵简身上,还搂住他一只胳膊。赵简震惊地瞪着孟弋,见过厚颜无耻的,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桑中,男女幽会的地方……郭起脸都绿了,拔出剑就要挥向赵简。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羊午猛冲出来拦下他。“郭兄,你疯了?这是庐陵君!”

“庐陵君有什么了不起的?庐……”郭起话咽了下去,剑落下,嗓门也小了,“庐陵君怎样,庐陵君就能抢别人未婚妻?”

不待赵简发作,孟弋抢着替他找回了面子:“不是他抢的,是我倒贴的。”

郭起牙根都咬断了。“孟弋,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郭家这些年帮衬你们弋家还少么?你就这么对我?”

孟弋冷笑。“你明知我心思,却还背着我订下婚约,我闹过多少回要退婚,你和你们家那老镢头就是死皮赖脸不同意。”当然,还有她家那个老镢头。

“你死了这条心吧!想让我点头,门都没有,婚约有效,你不嫁也得嫁!”郭起耍起了无赖。开玩笑,堂堂郭起被退婚,日后还要不要在邯郸街头混了?

孟弋一默,难道吕先生昨日没去郭家?再看看郭起,心下有了计较,她问:“你昨夜宿在何处?”

“南门娼家……”郭起捂紧嘴巴。孟弋不同意这门婚事就是因为吃喝嫖赌。

孟弋微笑:“我劝你立刻回家,你父亲同意退婚了。”

“不可能。他不会同意的。”郭起很自信。

“这回不同,因为说客是吕先生,汝父最听他的话。”

吕不韦?

***

“吕不韦给你灌了什么汤药?我娶新妇又不是你娶新妇,你替我做什么主?我不管,我就要娶孟弋,你说的不作数!”

郭起回到家,一听说父亲同意了孟弋退婚,就开始撒泼胡闹。

“不肖子!怎么跟汝父说话的?”郭纵一掌拍在案上,匣中珠子被震得滚落地上,他心肝一颠,跪地上一颗一颗捡起。

郭起鄙夷,守财奴,这点破烂珠子就把你收买了。

“起,你就听为父一回。孟弋是什么人?十岁就千里迢迢随父亲去南海贩货,那是敢拿刀子捅人的主。做买卖胆大泼辣倒还罢了,终身大事上也如此任性妄为,忤逆长辈,竟敢逃婚!这样的野女子你降得住了?儿啊,齐大非偶,这门婚事,就此作罢,我另为你物色了东郭好女,又漂亮又贤惠,媒人已登门提亲了,下月就成婚。”

郭纵原先是十分中意孟弋的,又爽直又会做生意。可昨日经吕兄一提醒,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吕兄说,孟弋主意太大了,她嫁过来,郭氏日后怕不是要改换门庭为弋氏?郭家的钱是郭家的还是弋家的呢?一番话拿捏住了郭纵的七寸。郭纵爱财如命,当即同意退婚。

见事已无法挽回,郭纵闷闷不乐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一见那些妖艳姬妾就烦得要死。“滚滚滚!”

***

目的达到,赵简打道回府,孟弋老老实实坐在车里,犯人似的被他审。

“你最好不要有点滴隐瞒。”

孟弋翻着白眼:“你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查遍了,还问什么?”

骗子神气什么?赵简愠怒:“姓甚名谁,年几何,家住何处?”

孟弋心不甘情不愿自报家门:“姓弋名葵……”她倏地闭嘴。脸扭向车壁,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简愣了愣,笑出声。

依礼,女子在外只能称姓氏、长幼,故而世间有很多孟弋、孟姜、孟鄘、少祁……而女子的名字,只有父母和丈夫可以叫。

气氛略尴尬,好在孟弋常年走南闯北,早练就了一张刀割不破、箭射不穿的面皮,她咳嗽咳嗽,道:“年十八,家住邯郸城北二十里榆邑。”又嘀咕一句,“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

“为何谎称家中无人,有这么诅咒自己父亲的么?”赵简不悦。

“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这种父亲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孟弋理直气壮。

“……”赵简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到失语。

孟弋越说越气:“我又不是赚不来钱,他还不知足,为了郭家那点烂钱,居然要把我卖给郭起那种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禽兽。我不嫁,他就狠心把我关起来。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劲才逃出来?你知道路上多难走?”

赵简捂捂额头。“那为何撒谎?”害得虎白跑榆邑一趟。

“我若坦言我是逃婚的,你敢收留么?”

赵简被问住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君子’,最是‘守礼’了。”孟弋奚弄。

赵简自恃身份,不与她逞口舌之能,又问:“你去见吕不韦,是让他去郭家说项?”

孟弋回过神来:“你跟踪我?”呵,君子!

“数日前有女细作潜入宫中盗图,你又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我能不防么?”赵简说得堂堂正正。

孟弋眼珠子瞪圆了:“细作?我?公子真是看得起我。你肯收留我,就是想查清我究竟是不是细作?”

赵简张张嘴,却没作声,眸光看向别处。

这便是默认了。孟弋欲讽刺两句,忽然想到,他说宫中丢了图,什么图?孟弋眼神一紧,心里发虚。

好在赵简没瞧出端倪,又问她去陶器肆作何。

“那是我家的买卖,我是去探探我父亲和韩家有没有派人来抓我,顺便支点钱。”果不其然,打理陶器肆的克兄说,她去之前,他已经打发走了弋家和韩家两拨人。

“伪造身份又是何故?”赵简越问越觉此女行事诡异。灵辄说,孟弋从陶器肆出来,又去了粮店和布肆,且停留时间都很久。盯着孟弋回府后,灵辄回去向市吏打听,被告知陶器肆是榆邑弋叟的买卖,粮店和布肆都是大名鼎鼎的寡妇孟弋的。

这时虎又带回榆邑弋氏女逃婚的消息。弋叟是商贾,寡妇孟弋亦是商贾……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赵简心间一闪而过,可这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q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