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司。

萍山君拎着一筐鹌鹑蛋往回走,嘴里嘀嘀咕咕。

“鹅蛋还大吗?那么小一个,别说鹅蛋,大鹅老子都一口一个,真难伺候……”

把鹌鹑蛋送回去后,萍山君又在云缺的吩咐下开始烧水。

冷水无法消弭云缺心头的烦躁,还不如泡个热水澡舒服。

等忙活完之后,萍山君终于溜出澡堂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怨自怜的抱怨道:

“老子好歹也是一山之王,在浮萍山我想吃谁吃谁,如今当了官儿,反而成了孙子!赚点俸禄可真难呐,下辈子还当老虎,当人太累了……”

水池里热气腾腾。

云缺靠在一角,闭着眼,尽力平复心神。

然而心绪的烦乱始终存在,难以压制。

这次与以往不同。

以前动用过量的妖力,充其量被妖魂控制本体,醒来也就正常了。

现在云缺不仅有妖力的反噬,心神更是起伏不定。

纷乱的心绪,来自于对燕无鹰的恨意,而这份恨意当中,其实更多的,是无奈。

在燕无鹰眼里,云缺这个斩妖司最后的猎妖人本该协助他复国,一同迎接大燕王朝,可最后却反目成仇。

对于燕无鹰来说,云缺是个背叛者。

背叛了大燕。

在云缺眼里,燕无鹰又何尝不是背叛。

背叛了友情。

尽管只是半个朋友,但这份背叛,仍旧让云缺心中刺痛。

“我就不该有朋友……”

云缺苦笑了一声,将脖子上的月玉贴在额头,闭着眼泡在水里。

不久后,乏累的云缺沉沉睡去。

斩妖司的大厅里再无声息,静如永夜。

云缺极其罕见的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骨之上。

那些白骨有的是人,有的是妖,惨白一片,无边无际。

云缺并非一个人。

在身边,还有个很小很瘦的小女孩,正用一只小小的手掌,轻抚着云缺的额头。

云缺看不清那小女孩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小手的冰冷。

而这份冰冷,逐渐消弭着云缺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她是谁?

云缺在梦中如此想着,也如此问着。

对方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陪伴在身旁,仿佛从云缺的生命之初,小女孩就一直存在。

安安静静,陪伴着一路走来。

直至午夜,云缺终于醒来,身上的疲惫尽数消失,心绪也恢复了正常。

水很热。

大厅里弥漫着蒸汽。

萍山君临走前添了很多煤,再烧下去澡堂子都能变成沸水。

“傻老虎,想煮熟我啊,烧水都不会。”

云缺骂了句,起身走出水池。

一旁有镜子,上面全是水气,云缺擦了一把,现出镜子里的自己。

清秀的脸庞,眉目中带着一种锋利。

云缺的容貌不俗,不是那种单纯的帅气,而是一种携带着杀气的阳刚。

云缺觉得自己的那份清秀,肯定来自母亲。

因为母亲是很美的女人,如大家闺秀,温柔中不失飒爽,绝对是巾帼女子。

自己的容貌,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太熟悉。

扫了一眼,云缺便错开目光,准备穿衣服。

可随后他的动作忽然凝固!

一动不动的,站在镜子前。

随着缓缓的转过脸来,云缺看到了镜子中,自己的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手印!

并非印在脸上的印记,而是一种诡异的痕迹!

由于大厅里全是水汽,云缺满脸都是水,可唯独额头,有一块干燥的区域,那块干燥的区域形成了手印形状。

如果不照镜子,这种诡异的印记是无法发现的,等擦去脸上的水,手印也会随之消失。

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额头,云缺的心神再次泛起滔天巨浪!

梦境里的一幕,居然在现实中出现!

在梦里,有个小女孩轻抚着自己的额头。

醒来后,自己的额头居然出现一个手印!

即便身为猎妖人,常年行走在生死之间,云缺没什么惧怕的东西,但这一次,云缺有一种浑身发凉的感觉。

绝非鬼物之类,因为这里是司天监,不可能出现鬼怪。

更不是妖,如果有妖物接近,哪怕云缺在沉睡,妖刀也会第一时间察觉。

手印,到底是怎么来的?

云缺猛地抓起月玉。

睡着之前,他把月玉放在了额头。

但月玉的形状是羽毛,不是手掌,不可能出现手印这种痕迹。

很快云缺得出一个猜测。

月玉里,有东西!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月玉有问题,牧青瑶又岂能始终带在身上。

这块月玉,牧青瑶从小就带着,是阜南王送给女儿的礼物。

阜南王不可能害自己的闺女。

云缺越想越毫无头绪。

月玉的力量,最初他很清楚,对自己有些作用。

当初杀掉红莲教两个护法的时候,月玉的存在,帮云缺压制了妖力的躁动。

直到后来八山城斩杀五阶鹿妖,月玉散发的镇魂之力变得愈发惊人,与最初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这一点也是云缺想不通的地方。

穿好衣服,云缺直接去了庸医馆。

牧青瑶肯定不知道月玉为何会改变,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教七叔。

杨七古端详着眼前的月玉,看了良久,皱眉道:

“玉不错,很值钱。”

“我觉得这块玉里面有东西,七叔感知一下,玉石里是不是有个小鬼儿。”云缺道。

“没有,很纯粹的一块美玉,有些镇魂之效,很难得。”杨七古将月玉扔给云缺。

“真没有东西?那刚才泡澡的时候,是谁摸我的头呢?”云缺百思不解。

“你可能睡魔怔了。”杨七古道。

“是真的啊七叔!我在镜子里看到额头有个手印,很小,肯定是个小孩子,而且我还做了个梦,梦见有个很小的小女孩按着我的额头。”云缺道。

“有什么不适之处?”杨七古给云缺把了把脉。

“没有,睡着之前心绪烦乱,睡醒后觉得好多了。”云缺道。

“梦为心之念,这阵子你可能太过乏累,好好歇歇,多吃点青菜。”杨七古松开手,道。

“用不用开服药补补身子?”云缺道。

“开什么药,你比牛都壮!我看你是肉吃多了,多吃点草就好了。”杨七古没好气的道。

“七叔的庸医馆难怪赚不到钱,病人要开药你还不给开,果然是庸医呀。”云缺呵呵笑道。

“医者悬壶济世,不以利为先。”杨七古高深莫测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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