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个给你!”
手里被强行塞入一物,青令低头一看,掌心赫然躺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玉珠。
见青令发愣,沈元聿扭过头,有些结巴地解释:“这叫海檀珠,放在枕边,有安眠之效,我听人说你最近几夜夜里总做噩梦,喊着你嬷嬷,我就带了一个过来……”
青令要还回去:“我、我用不上,我马上就要……”
沈元聿避开:“我就是知道你马上要离宫了,才送给你的,这些小玩意,我宫中多得是,平时都丢石子一样玩,送一个给你而已,你不准再收回来,你要再推回来,我可就不高兴了!快收下!”
什么小玩意?!
小成子微微瞪大了眼,不明白沈元聿为什么把北帝赏作他十七岁的生辰礼,整个皇宫都只有一枚的西域贡品,说得这么不值钱。
听到沈元聿这么说,青令最后只好低着头,把海檀珠攥进手心,抓紧肩上包袱:“谢、谢十四殿下……”
见青令收下,沈元聿嘴角忍不住泛起点愉悦的弧度。
这沈元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得知青令不日就将出宫后,几乎天天都跑来冷宫,每次都要么带什么珍馐膳食来,要么就是带什么稀罕宝物,注意此类的怪异举动一直维持到今天青令的出宫之日。
每次青令疑惑地看过来,沈元聿就会有些别扭地道:“我可不是舍不得你,我是担心你现在后悔了,突然反悔又不想出宫了,这样,我皇兄以后就又把整颗心都放在你身上,又不理我了……”
青令放下捏住糕点的手,低下头:“你放心,我不会后悔的,无论是为了我,还是谁……”
“哦、那就好……”沈元聿故作松了口气说,可实则心里还是没底,眼神不自觉再次落到青令的脸上。
如果是之前,见青令这么一副懦弱模样,沈元聿总是觉得无比厌烦。
而现在,得知青令要走后,望着中庸怯弱听从的模样,他却有些移不开眼,甚至在眼神在流连在中庸削薄的肩头上,忍不住想,这么单薄的人儿,与其在宫外承受风雨,更适合躲在一双坚实的臂弯下,平凡安稳过了这一辈子,就和东宫里那同样纤弱的美人阿泠一样,只要乖乖躲在他皇兄臂弯下就好。
想到美人阿泠,沈元聿突然有些恍惚。
有些难以想象,在从暮云山回来前,沈元聿心里总对屏风后那一抹纤瘦身影念念不忘,连后面屡屡跑来冷宫,也一开始是抱着把青令当做阿泠的替身,以解自己相思的念头。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沈元聿却没怎么记起屏风后那抹身影了,反倒是时不时就记起马上要离宫的青令,并且满心思都是怎么才能坚定对方离宫的决定。
而这次好不容易再度记起阿泠,却还又是因为青令。
好奇怪。
原本低头默默想着的青令察觉到什么,一抬头,发现沈元聿抬手靠近,下意识慌乱退后几步,手里的海檀珠“骨碌碌——”滚在地上。
沈元聿登时黑了脸,丢开手上的枯叶:“你就不能不要总对我一副怕得不行的样子?我已经和我皇兄许诺了,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更何况,你现在就要走了,我再欺负你,也显得太没气度了。”
青令被吓身体一抖:“对不起……”
“算了算了。”
沈元聿突然问:“你出宫后打算去哪里?”
青令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应该会去南方……”
一个意外的答案。
沈元聿惊讶地挑了挑眉:“南方乃蛮夷,尚未开化之地,你去那里做什么?”
“北方太冷了,冬天太长,但是,”中庸的眼里浮现一丝光,“我听人说南方有点地方一年四季都很暖和,甚至连雪都不下,每个月都有不同的花开……”
他从一出生起,仰头看见的,就只有冷宫四方墙里的一片被框起来的天空,入目所及的绝大部分颜色,都是白茫茫一片。
目光穿过侍卫把守的巨大的朱红宫门外,只要他踏出出,他就能真正见到宫外的天空的颜色。
但青令也有些畏惧,毕竟他此前从未踏出过皇宫,唯一一次,还是前往暮云山摘取风雨兰,期间更多的是担心与不安,根本无心去看天,也就是说,他对宫墙之外,完全是一无所知。
他对宫外,既惧怕却又期待。
可青令还是想去宫外看一看。
这一辈子,他也要看看四季都有花开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吧。
中庸的脸仍旧是那么一张平庸到丢进人海里都找不到的脸,可沈元聿这一刻却觉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让人想要折于己怀私藏。
“十四殿下?”
沈元聿猛地回过神来,面对青令纯净的眼,他和烫着了一般,蹭地背过身,“我、我刚刚是在想事!你别管我!”
青令嘴唇张了张。
他有些不懂,明明这个话题是他挑起的,怎么又怪他多管闲事。
但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宫,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他还是没再多说。
这时,他听到沈元聿在背后轻轻道:“我之前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南方如何,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想和你一起去南方看看了……”
青令愣住,“十四殿下,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你!”沈元聿一噎,但又放弃,背过身,“行,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只想着自己,皇兄对你那么好,你说走就走……”
提起沈长冀,青令不由一愣。
恰好看到惜月出现,青令立马迫不及待走上前去,却只望见惜月身后幽深空寂的宫巷。
惜月呈上一物,谦卑地解释道:“九殿下,太子殿下有要事不能来送,让奴婢来送殿下你离开,但殿下让奴婢为殿下送来了一些东西,有银票,有引路文牒,还有一份太子殿下的亲信令牌,有了这些东西,殿下路上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让当地官吏帮忙解决。”
惜月这番话如盆冷水瞬间把青令的心浇得透凉。
自木棚下那一夜,沈长冀许诺会放他离宫,可此后半个月再未来见过他,连他找去东宫,都被惜月告知沈长冀一直在外忙,没法见他。
开始青令还天真以为是沈长冀琐事缠身,抽不得身,而现在,从惜月手中接过这沉甸甸的包袱,青令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沈长冀是真的生自己气了。
太子殿下那么天之骄子的一个人,为了他,那夜都那么放下身段请求自己留下了,可自己却还是如此白眼狼地执意要走。
也不怪沈长冀生他的气了。
可越想,青令越是心里涌起一股委屈……
这时,沈元聿开口解释:“你别多想,皇兄他的的确确是有要事脱不得身,父皇听从国师指示,说是盲人眼盲心不盲,用某种秘术,能通天灵,特意皇兄出宫搜罗盲人,想试着能不能到时候在年末的祭天宴上表演,另外,待会儿还有搜寻了这几天为了招待所有南国使臣齐聚,皇兄他晚上必须设宴作陪,我待会儿也要和母后一起去的。”
北帝自从求仙问道起,类似的离谱之事干得太多,沈元聿都有些不感冒了。
而听了沈元聿的话,青令心里勉强好受了些,可还是仍旧有些无法释怀,毕竟,沈长冀对他意义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望着青令黯然的脸,沈元聿莫名心里抽了下,数日前东宫里所见所闻不经意跳入脑中,他脱口而出,道:“哦,对了,父皇当初赏了我一处府邸,供我成年后出宫单独立府,可到现在还一直空着,之前我不是说不想你回宫和我一起抢皇兄,但如果你离宫后,觉得外面很危险,或者有的人很危险,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见青令疑惑看过来,沈元聿立马烫着脸强调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觉得外面太危险或者别的,我不介意你住到进我的府邸里去,反正那空着也是空着……”
青令不明白沈元聿为何要对自己说这种话,明明不久前,他还曾向自己搭弓射箭,要自己死。
但他也无心想沈元聿这么说是真心还是假意了,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想,沈长冀没有来送自己的事,连带马上要出宫的喜悦,也被冲淡得所剩无几。
惜月也道:“时候不早了,九殿下,我现在送你离宫吧。”
一行人走出冷宫,沈元聿原本还想再送青令出宫门,他的贴身太监小成子这时着急提醒道:“殿下,时候不早了,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催好几回了,待会儿说不定朱兰姑姑就亲自来了。”
沈元聿没办法,对青令恋恋不舍道:“那我先走了。”
青令无心地点点头:“殿下你先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宫门与后宫是两个方向。
青令背着包袱,跟着惜月走向宫门,而沈元聿则往后宫走,一步三回头,却发现青令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望自己一眼,心里莫名落寞与烦躁。
忍不住暗骂了句小没良心的,自己这些天对他这么好,他竟连回头都不回一次。
这时,在最后回头看一眼时,沈元聿注意到青令被带出宫的方向,眼里掠过些许疑惑。
那个方向不是……
联想到东宫里他们嫡亲兄弟之间推心置腹的话,沈元聿却又抛开了顾虑。
他并不担心他皇兄会主动再留青令,因为他皇兄答应过的事情,他绝不会违背,就和他会放青令离开,除非青令自己主动开口,请求留下。
可就和他皇兄说的一样,只要从未出过宫的青令吃不了宫外的苦,迟早有一天,他会灰溜溜回来,所以他已经提前在宫外安排好了人和所有一切。
到时候,在宫外处处受阻的青令,就只能找到自己,请求自己收留他的,届时,自己便可以大发慈悲地收留他,如皇兄私藏他的美人阿泠一样,把青令永远圈养在自己的别苑中。
“小成子,走快点!”
这么想着,沈元聿一时心情大好,脚下走快了好几步。
小成子心中纳闷沈元聿刚刚还面露不爽,现在怎么一下子就愉悦至极。
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跟上了主子的步伐。
–
“殿下,往这条巷子尽头走,便能出宫了……”
惜月将手里的包袱交出来,青令接过,又再度看了一眼宫门,确认那人不会再来,
惜月将手里的包袱交出来,青令接过,又再度看了一眼宫门,刚落寞地确认那人不会再来,就猛地听到后面出来一声:
“青令!”
青令刚惊喜地瞪大些眼,可扭头一看,眼底的光马上就迅速又熄灭,低下头,“…小李御医。”
捕捉到青令在看到自己的瞬间,脸上如宝珠般的光亮瞬间黯灭的细微表情的李沐风,猛地皱起眉,但还是翻身下马,走上前来,先对惜月道:“惜月女官,可否给我与青令说几句话的时间。”
惜月看了眼青令,低着头退远了几步。
李沐风递上一袋子东西,“你不是要走了吗?这是我配的一些伤药,用得的最好的药材配的,如果你出门在外受了伤,可以用的上,当然,用不上最好。”
“不、不用了,”青令抬手露出自己的包袱,“小李御医你以前给我的药都还没用完,我怕浪费全带上了,再说,你不是说我的身份不能用好药,否则会连累你……”
李沐风眉头突突跳了几下,莫名觉得这话好生刺耳,一把将东西丢他怀里,语气强硬道:“要你拿着就拿着!”
见中庸吓得一抖,把小脸低得愈低,攥包袱的手细细的颤。
跑了一圈才找着人的李沐风注意到宫巷尽头,眼里掠过一丝疑惑,刚想问青令为什么会来这里,可转念却想到方才青令把自己误认为别人时,胆怯平庸的脸上绽出的夺目光彩,心里有阴暗嫉妒涌动。
就该让他吃些苦头,否则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对他的好。
李沐风便把本要告知的话收了回去,转而道:“你出宫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许被欺负,觉得待不下去了,可随时来寻我,我不介意为你提供一个庇护之地。”
刚刚是沈元聿说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来一个李沐风,青令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在此之前,他们一个想杀自己,一个却又习惯性地忽视自己,但他最后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见青令答应了自己,李沐风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道:“你走吧,我还要去参加南方使臣的会宴,就先走,不送你了。”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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