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便利店没什么人,店员撑着下颌懒洋洋地说了句欢迎光临,瞥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她的目光不由多了些怜悯惋惜的错觉。

“吃关东煮?”她问。

景屹点头:“好。”

这人说什么都是好,书荷也懒得多问什么了。

推着他来到关东煮面前,她先给自己夹了一大碗。

店员瞧见景屹就在女人旁边静静看着她,便走过来帮忙:“先生,要帮忙吗?”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

说完,直勾勾的视线又落在了她身上。

店员走后,书荷拿起一个新的碗,一手拿着夹子,面无表情道:“说吧,要什么?”

他无声弯了下唇:“魔芋结。”

“又是这个。”

书荷忍不住嘀咕了句,景屹见到她一连夹了三个,冷寂的心跳愈跳愉快,眼尾也掀起笑意。

又夹了另外几个他喜欢吃的,店员问是打包还是这里吃,书荷原本想说打包的,但目光落在他冷白的脸上,话到了嘴边又一顿:“直接吃吧?”

她说什么,景屹都没什么意见。

两人坐在窗边的空位置上,景屹将圣诞树放在一旁,但有些不稳,眼看着就要歪倒,他又手忙脚乱地去扶。

书荷无奈,走过去将圣诞树抱到了她的座位旁边。

“....谢谢。”

景屹吃了几口,又喝了热汤,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

他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她小口小口吃着,目光看着窗外,像是在放空。

“书荷。”

她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景屹捧着热乎乎的碗,缓慢开口:“这是我的歌。”

他说的是便利店里正在放的这首歌。

书荷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他唇瓣翕动,试探道:“你没听过吗?”

书荷像极了他的黑粉:“你很出名吗?必须听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有些不甘心:“一首歌都没听过吗?”

这两年,他一共创作了四首歌。

景屹闷闷戳着碗里散开的魔芋结,“你刚才在店里,和那女生说的话,我听见了。”

书荷咬了一口福袋,鱼籽立刻爆了出来,烫得她舌尖一疼。

他看向她:“可我是。”

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

——可我是。

书荷的舌尖麻麻的,疼痛的烫意怎么也散不去。

她回视着他灼灼目光,“那又怎样?”

“我们还是分手了。”

“......”

景屹闷闷垂下了脑袋,书荷慢悠悠喝了一口汤,只见沉默着的人突然又开口:“你回我消息了吗?”

“什么?”

他话题转得快,书荷一时间没有跟上。

景屹看着她红润如浆果般的唇,喉结上下一滚,“我的分手微信,你回复了吗?”

书荷是真不懂,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问这件事。

她忍不住嘲讽:“不是发完分手就把手机扔了吗?既然不想看到我的回复,现在又问什么?”

他抿着唇,眉眼耷拉,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不是我扔的....”

书荷瞧着他这委屈的模样就火大,冷声道:“我回了。”

她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看过来的视线:“我答应分手了。”

“......”

景屹手里的签子都要被他捏断了,他突然沉着脸扭过头去:“我不信。”

书荷似是听笑了:“?什么?”

只见这人闷闷的,又有些无理,“我没看到回复,所以,不算。”

“.....”

书荷无言至极,她放下碗,嘲讽道:“分手是你想耍赖就能赖掉的吗?”

“还是你觉得,只要你不承认,就能自欺欺人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一声不吭,书荷真是讨厌他这样子,她不懂,两年时间,他怎么就变成这般沉默了。

莫名其妙的分手。

到现在,她想争吵都吵不起来。

景屹不敢看她,她偏偏要刺痛他:“需要我提醒你吗?”

“我们分手,已经整整两年了。”

“如果没有这次合租,我们永远都不会再遇见。”

永远这个词,在热恋时显得那么美好,那般让人期待。

可现在,却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被她亲手捅向他。

他呼吸一滞,眼眶几乎是蓦地发酸,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却被他硬生生地忍着。

“姐姐。”他眼尾泛红,湿亮的眼烫得她拿不住匕首,手心的血液滴滴答答浸湿了两人的心。

“我没办法去找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手的......”

他有些艰难地一顿,书荷无力地闭了闭眼。

“你真是有病。”

“...是啊。”他就这么垂头丧气地承认,“我是有病。”

书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闷闷堵着:“有病就去治。”

她觉得自己也有病,也真是厌恶极了自己情绪失控的模样。

有哪对分手的情侣,会这样坐在便利店一起吃关东煮的?

“.....”

景屹幽幽的视线看向她,眼尾的红晕还未散去,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还有些委屈。

书荷却像没瞧见似的,喝了好几口汤,热到她忍不住松开脖颈间的围巾。

她在冬天很喜欢戴围巾,今天戴的是一条宝蓝色与棕格子交错的,很衬她的肤色气质。

等吃完,景屹很自觉地抱起两棵圣诞树,见她手里拿着围巾,不由道:“我来拿吧?”

书荷比较喜欢两手空空的状态,她不喜欢拿东西,什么包啊之类的,以前都是他拿的。

书荷情绪不佳,睨着坐在轮椅上的人,抱着两棵圣诞树,就这么仰着乌黑的视线看她,鼻子还有些红。

要是再让他拿东西,她可能会被路过路人的眼神给杀死了。

正想拒绝,他似乎猜出她心底所想,微微直起身体道,“挂在这里吧。”

他轮椅的靠背上,还能挂东西。

书荷一点都不想压榨他的,但这人有些过于殷勤了。

她把围巾挂在靠背上,还下意识地抚了一下。

看得出她很喜欢这条围巾,等她放好,他往后一靠,背脊紧贴着毛呢的质感,让他莫名有些开心。

“放心,不会掉的。”

书荷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掉了就赔,我这条很贵的。”

“嗯,我知道——”

“叮当!”

随着便利店有人进来,欢迎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书荷?”

景屹抬起眼,笑意顿时消散。

成树来到面前,他像是刚工作结束,脸色看上去不是那么精神,却还是淡淡笑着。

书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好巧。”

成树摇了摇头,“刚才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到你了,就想顺便过来买点吃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书荷看见了停在外头的车,再往外就是红绿灯,距离确实挺近的。

突然一道轻哧硬生生地挤了进来,书荷看向发出声响的人,成树也看了过来。

对于男人跟随的动作,让景屹觉得格外刺眼。

学人精。

“成医生视力真好。”

男人嗓音冷淡,可书荷却莫名听出了些阴阳怪气的错觉。

成树偏头看向书荷,他挑眉:“这是你?”

书荷微微一顿,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

景屹的视线也紧紧凝着她,见她没有直接回答,他心底滑过一丝涩意。

成树轻笑着,绅士伸出手:“虽然不知道你是书荷的谁,但我想既然你认识我,你们关系应该不错。”

他好似格外善解人意地化解着尴尬。

但。

他算个什么东西?

不就是高中同学吗?

高中同学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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