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最近很苦恼。
他跑去对越王夫妇大倒苦水,“本是臣想套近乎,结果却成了臣的妻子去套近乎。套着套着,如今连个人影也没了。”
越王妃被逗笑了,好奇问:“怎么没了?”
袁耀夸张的道:“先是被刕少夫人引去给她的两个女掌柜教闽南话,她那个人,用心得很,每日匆匆忙忙出门,又匆匆忙忙回家,连家事也不管了。后来是被刕少夫人带着一块去看从闽南运回来的茶叶和土,好嘛,现在别说家事,是家也不回了,好几次都在刕少夫人的铺子睡的。”
但很明显,妻子的官话是越来越好了,说话的声音也亮堂了。他故作愁眉苦脸,“这可真算是赔了夫人,我家里没了她乱作一团呢。”
越王妃哈哈大笑,就连越王也畅怀道:“橼之,你这是着相了。刕少夫人其实要的并不是你对闽南的见解有多深,而是需要你夫人那一手种茶的技艺。”
袁耀字橼之。
袁耀自然也是明白的,当作玩笑话说出来是为了搏主子们一笑。但心里却还是有些隐隐失落,觉得刕少夫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还是男人明白男人,等越王妃一走,越王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倒是觉得刕少夫人很有先见之明,她这般慢慢的去把准备做好了,知晓哪里的地可以多买,知晓哪里种哪种茶,等以后真去做了,便是事半功倍。”
越王这么多年没有急着动手也是想着先做好准备,折绾所做的事情跟他不谋而合了。
王爷都这般说了,袁耀也只能笑着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越王却从刕少夫人想到了刕鹤春。他瞬间闷闷不乐,叹息道:“这几日,鹤春多多少少又找我说了几句话。”
他不太想理,但他这个性子,根本拒绝不了笑脸人,于是只好敷衍几句。鹤春却蹬鼻子上脸,还要约他去喝酒,道:“我给你赔罪。我本想着你想去闽南买地,那我也跟着你买些,算是我的歉意了。但我家夫人不愿意,一副有好处不想给我的模样,还让我来亲自找你谈。”
越王要走,他又上前跟着一块走,颇有点死缠烂打不要脸,道:“王爷,你也知晓我没有恶意,咱们自小一块长大,我跟家中弟兄待的时间都没有跟你长,是真心敬重亲近你的,若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说出来,我改。
越王想到这个就唏嘘道:“短短半年没有交谈,鹤春倒是变了些,被我无视了也愿意继续来找我。
袁耀可不敢接这些话,道:“王爷随心去就好了。
他其实也不懂越王为什么要把事情做这么绝。越王也只是抱怨一两句,而后又感慨,“但鹤春娶的妻子都很好,越王妃说,她很是喜欢刕少夫人。
……
折绾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闽南的茶树陆陆续续运了回来,她从前对茶树的认知只有书上几句话,如今看见了真的,便看得眼花缭乱。
她还看见了那位叫做“狗茶的少年人,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看见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扑通一声就跪下,将折绾吓了一跳。
素膳赶紧将人扶起来,给了他一个小茶包回去泡茶喝,而后等人走了之后笑着道:“我还以为他要申冤呢。
折绾:“……最近看话本了?
素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是。
学闽南话未免枯燥,素兰就想好了一个好办法,“把话本上的字用闽南话说出来,真是有趣又记得住。
这也行。折绾问,“袁夫人学官话学得可行?
素膳:“行的。运回来的茶叶和土她学不快用官话怎么说,但是话本子里面的东西,大概记几次就会了。
折绾感慨,“还是要寓教于乐啊。
她带着十几盆茶树去了勋国公府。孙三娘也在看茶经,见她又带着茶树来了,颇为头疼,“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情做。
折绾笑着道:“让你跟我一块去铺子里,你又不去。
她这段日子又买了一些铺面用来放茶叶和茶树,平日里就在那里探寻茶树的不同。她还劝袁夫人买桂渊街的铺子,袁夫人连连摆手,“我们家少银子,还要还银子。
因着急,她的话又快又难懂,折绾本来听得懂一点的,结果又听不懂了,还是袁小姑娘大声道:“少夫人,我阿娘说:穷!
折绾就笑着道:“你帮了我这么多,自然该我送你的。
袁夫人推脱不了,直到走的时候还晕晕乎乎。
孙三娘听了就笑,“你不如直接给她银子,如今给她铺子可不值当。
折绾:“给她银子,
可落不到她的手上。”
孙三娘听了一愣而后唏嘘道:“阿绾还是你懂。”
而后就笑着道:“我帮你看了这么久茶树茶经你怎么谢我呢?送我多少铺子?”
折绾早有打算“我是要送你的但就不给你买京都的铺子了我帮你买闽南的地。”
孙三娘逗她:“我自己也买了许多你买那些我可看不上。”
折绾一本正经“不我的意思是我送你的这些地先不买在你的名下只买在我和玉岫姐姐的名下。等过几年再给你。”
孙三娘一愣拧眉“你这是何意?”
折绾不可能说勋国公府过几年要抄家灭族她早想好了说辞“你真要听啊?”
孙三娘凝神:“自然要听。”
折绾:“那我就说与你听——我是想着勋国公比你大这么多到时候先你一步去了
“还不如我和玉岫姐先买着立好字据等你要的时候再给你。”
孙三娘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谁知道竟然是这般!她听得哈哈大笑“阿绾你怎么如此可爱至极。”
她拍拍折绾的手“你啊这是小心惯了。”
她说“我再不济还有娘家呢即便是勋国公去了我也有娘家抵着他们算什么东西?”
她冷冷道:“我是不愿意跟他们计较要是计较起来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
他们说的是勋国公原配生的那几个儿女。
折绾便开玩笑一般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还是远着思虑吧。反正就送这个吧只当我兴起来潮——最近素膳和素兰一直在看话本子我看那些话本子里面也有被拐子拐走的千金和夫人若是有一日你被拐走了记得去闽南打听我的名头再把我给你的地拿回去。”
孙三娘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有你这般说话的!”
她以为折绾在逗自己高兴也是真高兴“难为你什么都为我打算好。”
即便这个主意听起来十分好笑。
折绾也没让她把此事当真只是提前先说一说万一之后什么都来不及还望她记得今日自己说
的话。然后又问:“你最近精神越发好了,下回要不要出门去踏青?
孙三娘却迟疑道:“我还是不愿意见生人。
折绾没有勉强,“好啊——下回我带袁夫人来见你吧?她家是有茶园的,知道的事情多,但不善于主动说,需要人去问。我却问不出什么细致的,还要你来问才行。
孙三娘倒是愿意在家里见人,对折绾口中的袁夫人也很是好奇。她点点头,“也行。
折绾见她并不排斥见这般的新鲜人,便笑起来,“让你吃的补汤你隔几日再吃吧,都吃胖了。
是药三分毒,哪里能经常吃。
她站起来便要回家去。孙三娘送她出门,路上碰见了勋国公。勋国公对折绾还是很客气的,道:“下回请你和鹤春一块来家里叙叙。
折绾:“多谢国公爷。
勋国公又眼巴巴的看向孙三娘。孙三娘今日没有好脸色给他。等勋国公走了之后,折绾便问,“怎么了?吵架了?
孙三娘烦得很,“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要把老大家的小闺女给我养。
之前珑珑去世,他以为她需要一个孩子移情,便提议把老大家的大女儿挪过来。吓得老大家媳妇半夜过来跪着她哭,求她手下留情。
孙三娘:“别说我没那个意思,即便是有,也被她哭得没意思了。
“没意思,真没意思。
折绾:“那这回也别答应。
孙三娘:“我没答应!谁知道他又突然发什么神经!真是有点毛病!
她道:“好几日了,他日日都提,老大媳妇就又跑来找我哭,就跟我死了一般!我还没死呢!我要是要养孩子,我就去慈幼庵里养,我养她的闺女做什么?我忙着呢!
“还有——这事情又不是我提的,是国公爷提的,她怎么不冲着国公爷去哭?她要是哭不出来,就叫老大去!
要不是还有阿绾给她找的茶经看,她又要日日憋闷了。
折绾却知道勋国公是被玉岫逼着承责想出来的馊主意。她感慨道:“你不答应是对的。本就不是亲生的,没有半点血缘,养得好了还行,养不好了,事事都怪罪在你身上。
“再者说,小姑娘的亲生父母还在呢,必然要恨你。
孙三娘:“我知道这个道理,你放心,我不糊涂。
折绾回家之后还闷闷不乐。刕鹤春进了屋,瞧见她那副模样就笑,“是去见勋国公夫人了吧?
每次从勋国公府回来都是这么一副样子。从宋家回来倒是松快得很。
折绾抬头看他一眼,“你又有什么好事?
笑成这般。
刕鹤春得意,“近几日我频频去见越王,好言相语,他向来抹不开面,便要应我几句。今日我又去请他吃酒,他便答应了。
折绾诧异,“越王要跟你冰释前嫌了?
刕鹤春:“我瞧着是的。
所以今日母亲将他喊过去说折绾天天往外跑的事情,他也替她圆回来了,“是我要她这般做的。越王也要买闽南的地,既然如此,那便让她牵线搭桥。
母亲这才没有话说。
他想起母亲对折绾的责备,便又对折绾道:“你也松松手里那些茶树,好歹留些时间去母亲那边说说话。
他夹在中间是难做人的。顾得来这头顾不来那头。
折绾:“我日日去请安了的。
刕鹤春却又把矛头对准中馈:“你如今事事都雷厉风行,袁耀的夫人都给你打下手了,怎么,还觉得自己掌不好家事?我跟母亲说说,让她把中馈给你掌吧?
折绾诧异他又提起此事,明明好些日子没提了。看来是在赵氏那边又受了什么刺激。她站起来,道:“我如今肯定是掌得好的,但我不愿意。
她知晓怎么对付他,笑起来:“你整日里让我孝顺母亲,怎么不见你孝顺?
刕鹤春还没从她那句“我不愿意中回过神来,便听见了她的指责,他皱眉,“你什么意思?
折绾:“母亲想要谁掌中馈你不知道吗?
刕鹤春:“自然是三弟妹。可你才是嫡长媳。
折绾:“都是嫡出的儿媳,何必分长幼。我不掌中馈,是我想着母亲心痛三弟妹,想来是不愿意给我的。那我就不争,让老人家高兴最好嘛。
她柔柔和和的给自己倒一杯茶,更加温和的道:“你且去管你和越王的事情吧,这些都是小事。刕鹤春,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每日里操心这些后宅之事做什么?
刕鹤春好
心情也被弄坏了他冷笑起来“好好好我是为了你好你却在这里倒打一耙。”
折绾:“你这样就是污蔑我了我真是为了这个家好。”
而后看向他一脸无奈的道:“不过是小事你这么在意做什么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
刕鹤春听到前面还恼怒听到后面却觉得似曾相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句话他之前似乎一直对阿琰说。
阿琰和母亲起了争执他也是两边劝对阿琰道:“你且忍忍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
他向来看不起后宅小事一天天的就为了鸡毛蒜皮在那里争来争去阿琰回来说与他听他想的却是国子监里面碰见的事情。
阿琰就笑着道:“你这是根本不关心我。”
刕鹤春:“你别污蔑我我真是为了这个家好。”
那些淡忘的记忆随着这句话慢慢的浮现直到第二日在酒楼见到越王他还有些没有回神。
越王是来跟他一刀两断的。
他实在是受不了刕鹤春这般的死缠烂打他跟越王妃说“到底是自小的交情再这般下去我怕是要心软的。”
他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若不是因为心软也不会被缠着还不说些斥责的话来骂醒刕鹤春。
越王妃:“那你也直接跟他说清楚嘛。”
越王:“我开不了这个口。”
越王妃:“那就请顿酒当做散伙饭。”
越王也觉得这般更加有体面道:“这个主意好。”
越王就硬着头皮约了刕鹤春喝酒。他有些许紧张道:“鹤春这些日子我一直有话对你说。”
刕鹤春也打起精神笑着道:“我也是。无功我是真想给你道歉的。”
越王名齐无功。
越王讪讪的“倒是不用道歉只是你我性子不和还是不要来往得好。”
一句话就将刕鹤春说得下不来台。
他勉强笑笑“我还以为我们是来说清楚的。”
越王:“是啊就是来说清楚不要再来往了。”
刕鹤春深吸一口气
越王看过去
“你终于发现阿琰也对你颇有微词了?”
刕鹤春手里的杯子就重重的放了下去,“我猜对了?阿琰也觉得我不好么?”
越王就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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