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建明二十七年,初夏。
江宁府的树叶刚绿,绕城而过的染江也比上个月涨了些水,早晨起来拂过面颊的风还有些许凉意。
薄雾笼罩下的怀远县城也跟着初升起来的太阳渐渐热闹起来。
方绾宁和姑妈一起推着小车一早就赶到了闹市街,趁着人多,好早些把手里这些编织的竹篾给卖出去。姑妈看着五大三粗的,手里的活精细着呢,样式好看又耐用,在这一条街也算是小有名气。
没一会儿,手里的货就销得七七八八了。
“宁丫头。”姑妈叫了一声旁边正在耍懒的方绾宁,“去,到信阳街那家什锦轩买俩块枣酥去,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你多买两块,你表哥爱吃那家的糕点。”
“姑妈,什锦轩可是隔这四条街呢,都快晌午了。你让我吃了午饭再去吧,我也忙活一上午了,又累又饿呢。”沈绾宁摸着肚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
姑妈现在可不吃这套了,这绾宁自去年落水大病了一场后,不知从哪儿学的那副偷懒耍滑的模样,刚开始还挺心疼的,后来发现这丫头一让干活就这疼那疼,干了一会儿又这累了那饿了,简直花样百出。
姑妈瞪了方绾宁一眼“那就拿着这个馒头,路上边走边吃。”说完塞了一个白馒头给了她,又拿了些银钱“你路上走快些,买了赶紧给书院里的表哥送去。读书的日子艰苦,让他多吃些,别太累了。”说完推了方绾宁一下肩膀,催促着她赶快去。“别耽误了时辰。”
方绾宁苦着脸顶着日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发了。“绾宁。”姑妈又往怀里塞了两铜板,“饿了就买些东西吃,听见没。下午等你堂哥这次下学一起回家,姑妈在家里等你俩回来,别调皮让你堂哥操心。”
“好勒!姑妈。”方绾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我乖着呢,从不让堂哥担心!”说完就往信阳街方向去了。
怀远县离江宁府近,坐船的话一天就能到,这也使得怀远县的布匹能销往各地。因此这里也算是很富庶的县城了,再加上瞻松书院就坐落在城西的万松山腰上,这所书院虽是四大书院的末流,但每年也会吸引大批学子不远万里的奔赴就读。
方绾宁顶着太阳在街上走着,姑妈给的馒头顺手就给了路旁的小孩子,方绾宁望着街道两旁的铺子,神情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和身体,无奈的叹气。本来都已经通过研究生考试了,爬山庆祝一下结果不小心摔下山去,睁眼就到了这里。没有彻底死去原本已经很感恩戴德了,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重男轻女,尊卑礼仪,阶级制度森严,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啊。不过还好,这个叫东州的国家对女性的约束不是特别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女性还是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瞧见官宦人家的女公子在街上打马而过。风气算得上开放,治安也不错。
刚穿越来的时候惊慌失措,原身的什么记忆也没接收到。生怕一个不注意就露馅了,担惊受怕的愣是三天没敢开口。直到确认姑妈一家都是真心对她好的时候,方绾宁才敢用失忆这个幌子搪塞过去。
姑妈姓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人,手巧得不行,编的竹篾十分精致。靠着这手艺,家里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听说这门手艺还是她从绾宁母亲手里学到的,所以自她父母去世后一直将绾宁当做自己亲生女儿疼爱。这不,一听侄女居然还坏了脑子,心疼得姑妈立马杀了院子里的老母鸡给落水的绾宁补补身体。
方绾宁对这个便宜姑妈感恩戴德,因为她是真的好。勤劳又朴实,穿过来大半年了,愣是没让方绾宁干过一点重活儿,还给她做了不少漂亮衣裙。
但如今这具身体已经十四,等到明年及笄就该嫁人了。前俩天还在门后听见姑妈给她相看人选,不是木匠就是城东打铁的,本来挺中意村里那个苦读书的书生,但姑妈一听人家家里家徒四壁,只剩下纸糊的窗户时,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可以不大富大贵,但如果连侄女想吃的零嘴和花花绿绿的小裙子也买不起的人家,还是别考虑了。
这样一想着留给方绾宁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呀。
方绾宁在什锦铺子里买了糕点往城西走去,路已经很熟了,毕竟自从半年前落水病好后,就一直跟着姑妈来县城做买卖。对这不大不小的县城也算是熟门熟路。
什么地方租车,渡口的船商,买卖的牙行……不说一清二楚,但如果要逃个婚啥的,方绾宁还是很有把握在半天时间内走出怀远县的。
想让她遵从媒妁之言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那她宁愿从那崖上摔下来直接身死,当这场穿越就是黄粱一梦。
当然了,如今还没到时候呢。
还能有些时间留给自己上树下河,抓鱼逮鸡。村口小河边的秋千好不容易搭好,还没坐够本怎么也该把这夏天过过去吧。
走了些路,方绾宁终于到了书院门口。
但她是如何也进不去的,毕竟这时代贫苦人家的女孩子哪有书读。方绾宁也老老实实的扮起了文盲,极力做一个不谙世事还调皮捣蛋的小姑娘。女红是一点也学不会啊,能给衣服打个补丁已经是对得起手上扎的针眼了。
进不去就进不去,方绾宁也不想进去,天天在家听她堂哥念书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只见她在书院不远处找了棵歪脖子树,手脚麻利的爬上去,拿手帕盖住了眼睛就开始睡起了大觉。
风吹得人有些懒洋洋,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好似听到了声响。
“嘿,姑娘”
有人在叫她?不过方绾宁还没醒。
”姑娘,你手帕掉树下了。“
那人接着说,但树上的人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并没有睁开。
“姑娘,你的衣裙被风掀开了。”那人语气有些急了“书院马上要下学了,你还是快醒醒吧。”说完,那人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就往树上扔。
还挺有准头,砸在方绾宁的额头上,立马起了红痕。这下怎么着方绾宁也该醒了。
只见她捂着额头朝树下看去,一个感觉年龄比她还小些的男孩儿。看身上的衣料,家里也算是富贵人家
“喂,小孩儿,你怎么如此没礼貌。”方绾宁有些恼。说完整理了一下被风掀起衣裙,啧啧,还好只是被这小孩看见了,再大些可就不太好了呀。
”姑娘,你怎可在这睡觉。还好我叫醒了你,要不然一会儿书院的学子们,下学后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模样成何体统?”那小孩儿身穿一件墨绿色的圆领袍,眼神看了一眼方绾宁,便扭头朝旁边走去了。
顺着这小孩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书院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行人,足足有四五辆马车,他们正将马车上的行李卸下来。小孩儿跑到一个人跟前行了个礼,便接过男人手中的帖子去敲了书院的门。
那人头带了一个纱帽,身着彩纹翻领圆领袍,拿着一把扇子轻摇着扇风,身姿挺拔,面貌不俗,方绾宁看了他好几眼这人愣是半点眼神没有望过来。看这行人的模样,应当是来求学的学子,不过看穿着打扮和这排场,想来起码也应该有个不一般的背景。
反正是方绾宁惹不起的,她从树上跳了下来又捡起地上的帕子,老老实实的往远一点的地方挪了一些,看天色,书院也该下学了。
方绾宁的堂哥方清砚早早通过了秀才考试,却在上一次的乡试里落了榜,如今在瞻松书院刻苦读书,备战下一次秋闱。方清砚今年也才19,其实还是很有潜力了,多少读书人考了大半辈子连一个秀才也考不上,而他在十六的时候就是了。家里为了供他念书也是殚精竭虑,姑母和姑父二人起早贪黑得挣银子给他买书,买纸买笔。
幸好方清砚不是那种迂腐死板的读书人,闲暇之时也时常帮衬家里,还跟着姑父上山打打猎啥的,弓箭也是用的很不错。看他那结实的臂膀就知道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酸秀才了。
方绾宁看着书院派人迎了门口那帮人进了门,态度谦卑,点头哈腰,像是那个男人给书院捐了一栋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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