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从小无父无母,一个人在凤州城郊的土地庙里长大。那时庙里还是香火旺盛,偶尔有善人来供奉香火和斋饭。

一日,庙外来了几个陌生人,为首的女子身姿挺拔,衣袖上金线绣成的月桂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微微一笑,柔声问见云:

“你一个人吗?想不想跟我们一起,渡人也渡己?”

此后数年,土地庙成了他们的聚集地。见云也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时局动荡,那女子的身影也渐渐淡去。

后来的一天,见云和另外两人被派往香云县,摇身一变,成了沈家的护院。

沈家宅院宽敞富丽,家主不常露面,唯有一双龙凤胎,总是天真地嬉闹着。尤其是那小女孩,笑容甜美,总会拉着见云一起玩耍。

他心想:若是我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直到那日,一只信鸽带来潦草急促的命令:“拿走所有金银,沈家人,一个不留!”

绝望与不安将他笼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暗自庆幸那小女孩今日不在。

可当他推开大门时,那小女孩站在那里,她的眼睛明亮,笑容无邪:“大哥哥,我回来啦。”

他心跳如擂,冷汗浸透后背,匆忙将她藏进后山。

金子被连夜运往凤州土地庙,可他们等来的,却是渡魂堂覆灭的消息。见云赶回总部,却被乱兵拦截,一番厮杀,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他已在法正寺中,钟声悠悠,回荡在心间。他想悔过,也想忘却。

只是十几年后,那月桂枝纹的金线再次映入眼帘,这次是出现在一黑衣男子的袖口上,像是命运的锁链,将他拖回了深渊。

见云知道,念再多的佛,犯下的罪孽,还是不会饶了自己。

此时,法正寺内,檀香袅袅,钟声低沉。

那黑衣男子端坐在见深和尚的对面,目光幽深,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执起茶壶,缓缓倒了一杯清茶,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见深叹息一声,双眉微蹙:“施主所求,我皆无法应允,请回吧。”

黑衣男子轻轻晃了晃茶盏,茶水微微荡漾,他淡淡一笑:“我知道大师不会答应我的,只是希望你不要阻拦我们行事就行。”

话音落下,他起身,黑袍微扬,步伐坚定地走出大殿。

见深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施主,这世间才将将太平几年,莫要再生祸端。”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见深,笑道:“大师,你和见云一样,优柔寡断,善恶交杂。你若真是纯善,当年又何必救下见云,又何至于看着见云走上这一步?见云若是纯善,又怎会亲手屠了沈家满门,甚至连仅是听到他秘密的张家小儿也不放过。”

他眼神微冷,语气如冰:“你们这些人,做不了纯善之人,倒不如做个纯恶之人。如今这般,不累吗?”

见深微微颤抖,唇动了动,终究无言。

黑衣男子转身,抬手指向远处山中的瀑布。飞流直下的瀑布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你阻拦不住的。就如这瀑布飞流直下,你能让水回流吗?”

他的声音冷冽,仿佛宣判,又似在叹息:

“大厦将倾,做什么都是无用。”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

已近冬日,初冬的寒意已然袭人。寒衣节疑案早已告破,赵掌柜虽有过错,但未被判重罪。然而,她的父亲死罪难逃,布庄的生意自然也无法再做下去。正街上好几家铺子关门歇业,冷风吹过,略有一丝萧瑟之感。

这日,县衙的张大厨又告了假,这次可是彻底没人给他们送吃的了。县衙内顿时哀嚎一片,饥肠辘辘的衙役们无奈相视。阿月越想越气,怎么这捕快干的还开始饿肚子了?

陶勉叹了口气,见今日公事不多,索性带着赵霆亲自卷起袖子,和后衙做粗活的大娘们一起下厨,为整个县衙的人张罗一顿饭。

这厨房之事,陶勉倒是应付自如,但赵霆却是一点下厨的经验都没有。刚取面粉,就“哗啦”一声撒了一地,面粉飘得到处都是,像是下了一场白雪。大娘一边收拾,一边摇头叹气:“赵护卫,你这笨手笨脚的模样,以后怕是没有姑娘家要你啊。”

赵霆脸涨得通红,心里气得直跳脚:“我来帮忙也就罢了,还要诅咒我娶不到媳妇,真是气死我了!”

厨房这边面粉挥舞,院子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郑秋一个文弱书生,抓鸡都不敢上手,只能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指挥:“阿月,快抓住它!它跑那边去了!”

阿月满脸认真,挥舞着双手追着鸡满院乱跑。可她力气虽大,动作却不够灵活,那鸡反倒越跑越快,扑棱着翅膀四处乱窜。

李长曳刚踏进县衙,就看到的就是这幅鸡飞狗跳的场面,她眼角微微一抽,脚下一顿,转身就想撤退:“看来我还是晚点再来吧。”

“李班头。”一道略带无奈的声音传来。

李长曳回过头,只见陶勉身着一袭素色常服,清简素雅,却难掩卓然风采。腰间系着一个略显滑稽的白色围布,但在他身上却并不突兀,反倒透出几分雅致的从容。素白的衣料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洒脱。

李长曳心想:嗯,不错,挺适合的。县令今日这副卖相,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陶勉缓缓走近,脸上挂着浅笑,幽幽一声道:“你来了,就别想走了。”

说罢,他半眯着眼,略带威胁地拽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到人群中,动作看似温柔,力道却不容拒绝。

李长曳嘴角微微抽动,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我认命。”

她摘下外袍,挽起袖子,加入了这场鸡飞狗跳的大乱斗。

一阵忙乱之后,县衙的饭桌上,总算摆上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食物。

赵霆面前那碗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东西,稀稀拉拉地浮着几片半生不熟的青菜,汤水浑浊,看起来惨不忍睹;阿月的炒鸡更是黑乎乎一团,连鸡块的影子都快看不出来了。

阿月夹了一块鸡肉尝了尝,脸瞬间皱成一团,立马吐了出来,皱着脸抱怨道:“怎么回事?我明明看着赵霆放的盐!怎么咸成这样?”

一旁的郑秋捏着鼻子,默默推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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