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远,周正章还愣着呢,一旁的周秦远突然“嗷呜”了一声。

周正章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喊什么喊,老子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周秦远指着转弯后,再也看不见车影的方向,结结巴巴道:“我,我知道,我他妈终于知道哪里得罪宿时信了!”

周正章扬起手就要扇他,怒道:“你不是说没有得罪吗?你不是巴巴地跟我说,宿时信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找你茬?你不是说,天凉周破,宿时信就是要拿咱们开刀……”

周秦远一个闪身,躲开自己老爹的攻击,吼道:“我这不是才想起来了嘛!”

“那你到底干了什么滚犊子的事?”周正章声调比他还要高,早知道这小子做了蠢事,他就应该先把这个祸害打死,免得再给周氏集团惹上是非。

被自家老爹当街痛骂,周秦远觉得丢脸,气急败坏道:“我能干什么事,我那天晚上不就是多说了两句话!”

他一边喊,一边在心里暗道:叶蜚声啊叶蜚声,好你个叶蜚声!

“你他妈到底说什么了?”周正章朝旁边看去,寻找趁手的工具,等瞅见楠溪会所门口用来营造氛围的细竹丛林,一个飞奔过去,从里面拔了一根竹条出来,然后对准周秦远就抽了过去。

唰唰唰,竹叶纷飞,恍如古装剧里的竹林比武场景。

周正章怒喝道:“嘴上整天没个把门的,什么屁话也敢说,就这还让我把集团交给你,再让你大哥给你当经理,你的脸怎么跟嘴一样大?”

周秦远闪转腾挪,避开老爹抽来的竹条,怒吼,破了嗓子:“我都把那件事忘光了,谁他妈知道宿时信会因为那两句话就对付我,你怎么不说他小心眼,多大个人了,还跟我计较!”

周正章抽了半天,竹叶落了一地,但什么也没抽到,最后累得在原地直喘气。

周秦远看他快要喘得厥过去了,于心不忍,朝他走近,伸出半边身子,“抽吧抽吧,你抽完了就能消气了吧。”

周正章扶着膝盖,狠狠瞪了他一眼,等呼吸上来后,把手里竹条扔了,最后平心静气问他一遍,“你到底说什么了?”

周秦远上前将他搀住,“我能说什么,我就说了两句叶——”

话到这里顿住,周秦远话音一转,不耐烦道:“没说什么。”

他觉得把那些话说出来,实在是太不爷们,也太没有风度了。

小时候不懂事,听了些话,鹦鹉学舌,还能当作是新鲜。

可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长了点见识,见多了世面,再把那些八百年前,前世今生的故事拉出来说,只能叫低级,叫low逼。

他周秦远可不干low逼的事,再说了,圈子里哪家没有点八卦小传闻。

往上数三代,要真论起对错,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不该说到叶蜚声头上。

“问你话呢?”

见他半天不说话,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正章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你他妈别给我装深沉!”

周秦远被一巴掌打得又“嗷”了一声,转头瞪道:“你再打,把我打成傻子,你就满意了?”

“你现在跟傻子有什么两样?”周正章冷哼,“早知道当初生了你哥和你姐,就叫你妈再也不生了,免得我今天还要因为你在一个小辈面前装孙子。”

周秦远丢开搀着他的胳膊,横眉怒目,直瞪着周正章。

“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周正章气道。

周秦远怒目了两秒,最后吼道:“你以后对我妈好点吧!”

周正章:“……”

昨晚才刚被老婆搜刮完最后一点私房钱,买了个丑不拉叽的屎黄色包包,他还要怎么对老婆好?

——

“啪”,碎片四溅。

炸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叶蜚声下意识皱眉闭眼,一回头。傅雅两手空空,脸上茫然失措,脚下是刚出窑的一盏杯子碎片。

今年的寒假,叶蜚声没有回国,选择留校做她的毕业设计。

这大半个月以来,除了吃饭睡觉,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在实验室烧制陶器。

傅雅同样没有回去,叶蜚声一开始以为她也是想赶工毕业设计作品,还想着晚上等出窑的时候能有个伴。

然而,没过几天,她的想法就沦为泡影。

傅雅选择假期留在实验室,根本就不是为了抓紧时间做毕业设计,而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不想回家,只能假借做毕业设计为名,待在学校。

叶蜚声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和男友分手,就不能回家?”

当时傅雅摊开双手,无奈道:“因为我们两家是邻居,我们两个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爸爸妈妈,和我的爸爸妈妈都希望我们毕业后就领证结婚,可是我们现在要分手,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面对他们。”

叶蜚声听完这段往事,对傅雅的行为,总结道:“你这是鸵鸟心态。”

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不闻不问,外面的风雪早晚都会过去。

傅雅当时听了这话想要反驳,但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得承认叶蜚声说的没错。

叶蜚声起身,帮忙把她脚下的碎片清理干净,然后将她推到一旁的椅子上,“你先坐下休息会吧。”

傅雅脸皱成一团,闷声道:“我没有心情烧制瓷器。”

叶蜚声看着垃圾桶里的瓷器碎片,暗道,你的确没有心情烧制瓷器,因为你的心情全部用来摔碎它们了。

叶蜚声重新坐回位子前,刚拿起刻刀,就听到傅雅说:“声,我的心好乱。”

叶蜚声没有应声,等着傅雅继续讲述她分手后的心路历程。这些天来,叶蜚声已经习惯将她的声音当作工作时的背景白噪音了。

然而,这次叶蜚声还听了没两句,傅雅就跑过来将她手里的刻刀扔掉。

“声,我们别待在这里了,出去玩吧!”

出去玩?

叶蜚声看了眼室外暗沉灰蒙的天色,迟疑道:“还是算了吧,天气太冷了。”

然而傅雅才不听她话里的拒绝意思,不由分说将她拉起来,带上外套和书包,边往外跑,边喊道:“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一点也不会冷!”

半个小时后,叶蜚声被人流推挤着往前走,终于和傅雅找到两个位子坐下,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不由叹了口气。

的确是不冷,被这么多人围着,光靠每个人呼吸出来的二氧化碳都能取暖,要是还冷才叫奇怪。

傅雅带她来的是一家酒吧,室内灯光摇曳,闪着五彩的光,音乐声震耳欲聋,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欢乐的气氛。

叶蜚声点了一杯鸡尾酒,边喝边打量着四周,她发现这家酒吧今晚生意出奇的好,不断有人从外面跑进来。

舞池里,数不清的异国面孔跟随着节奏摇摆,傅雅刚开始还坐在她身边,可转头,就丢下她,跑到舞池里跟人跳舞去了。

叶蜚声把那杯鸡尾酒喝完,再坐了没一会,实在被音乐声吵得心烦,无法忍受,溜出门去找清净。

然而,在她快要走出门口时,和迎面而来的一个年轻男孩撞上了。

那男孩匆匆忙忙,撞到人后,也没有停下来道歉,只是一个劲地往里冲。

叶蜚声肩膀被撞得生疼,又被他毫无歉意的行为惹恼,想也没想,就抓住了对方的黑色卫衣,“你应该向我道歉!”

男孩被她抓住衣服,回过头,露出一张高鼻深目的英俊脸庞,对方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叶蜚声冷不丁看见这样一张脸,有些错愕,但还是重申她的要求:“道歉!”

男孩被揪住衣服,跑也没法跑,眼睛瞟了眼门外,似乎看到有人过来这边,然后低下头迅速说了sorry。

叶蜚声似乎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道歉,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揪住对方衣服的手。

她这边手刚松开,对方就迅速闪身,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冲进酒吧的一群警察。

叶蜚声被其中一个警察撞得趔趄,背部重重磕到了旁边的吧台边沿,痛意传到脑子里,疼得她发懵。

可还没等她完全清醒,“砰”的一声,类似鞭炮炸开的声音忽然在她耳旁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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